聽到莊易陰冷的聲音,還淪陷在旖旎中不知今夕何夕的錦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隻覺得心頭竄入了一股涼意。
這麼一來,她身上那才剛被男人點起來的火兒就像被一盆從頭上潑下來的冷水澆滅了,一點殘存的渣渣兒都不剩,驚得錦瑟一個激靈。
睜開還帶著迷蒙之意的水眸,錦瑟迷茫的視線立馬就對上了男人那陰鷙的目光,一股極度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裏升騰起來,不斷翻湧著。
直到看到莊易手中捏著的那張a4紙,錦瑟才真正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雙水靈的眸子瞬間瞪得老大,精致的小臉兒因為恐慌而變得煞白。
沒錯,這一刻,莊易清楚的從錦瑟的眼中讀出了恐懼和慌亂的情緒。那種慌亂的情緒,根本無處可藏。
“你……”
張張嘴,錦瑟本想著大聲的質問他為什麼說話不算數。明明答應了她的,隻要她答應他的事,他就會把東西交還給她。
可仔細一想,事情不該敗露的都敗露了,如今再質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終於,認命的錦瑟已經到了嘴邊兒的話還是被悉數吞咽回了肚子,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絕望模樣兒。
“沒什麼想要說的麼?”
莊易拿著a4紙張的手在錦瑟此刻看起來十分空洞的眼前晃了晃,聲音低沉冷厲,麵色猶如鬼魅。
咽了口唾沫,錦瑟頂著一張煞白的小臉兒,連以往最靈活的大眼珠兒都不會轉動了。
她還能有什麼想要說的?
看著那張a4紙的背麵,錦瑟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絕望,她隻能看到這張紙前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錦瑟,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錦瑟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重新俯下身與她前額相抵,唇貼著唇,他還依然炙熱的氣息悉數噴灑在了她精致的小臉兒上。
這一刻,錦瑟覺得這個男人是陌生的,十分陌生,她的心髒也像是被什麼砸中了一般。
這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男人麼?
雷厲風行,這是他們初次相見時錦瑟對莊易的第一印象。從那時候起,她就覺得這個男人是那樣的光彩奪目與不可一世。
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更是從未想過會和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有任何的交集。
也正是他的這句話,讓錦瑟的心抽了抽,甚至抽疼了。
好像有一股酸意正從她的心尖兒上蔓延著,直衝她的眼睛和鼻子,竟讓她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忍住來路不明的淚意,錦瑟抿緊了唇瓣,盡量不和這個男人那滾燙的唇瓣有任何的接觸。
“說話。”
對於錦瑟的不吭聲,莊易陰鷙銳利的黑眸中已經湧現出了不滿。
然而,雖然是帶著慍怒的,可他這語氣卻是與他的眼神兒極度不符。這般模樣的莊易讓錦瑟有了一種錯覺,好像他根本不是一個成年人,更不是那個尊貴又高高在上的莊二爺,隻是一個因為拿不到糖吃或是得不到表揚而十分委屈的孩子。
“莊易,我……”
這樣的男人竟然本不打算說話的錦瑟神不知鬼不覺的開了口,這也是錦瑟少有的直呼莊易的名字。
錦瑟的行動永遠都是比大腦要快一步。
俗話說,這叫不走腦子。
然而,不過才說了三個字兒,錦瑟就再度噤了聲。她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麼的,可她又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索性,就再度緊閉上了嘴巴。
更是出乎錦瑟意料的是,當她反應過來自己失態的時候,她柔軟的小手兒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撫上了莊易剛毅的臉龐。
而男人麵部緊繃的線條,也因為她無意識的動作有了些許緩和。
錦瑟反應過來的時候,也是被自己無意識的動作下了一跳。
然而,她剛要收回手——
“唔——”
一陣短促的輕聲哼唧,錦瑟就閉上了眼睛,任他火熱的唇瓣在自己的唇上糾纏。
唇上傳來滾燙的觸感,錦瑟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燙化了一般,直到她隻顧喘著粗氣兒小臉兒酡紅的時候,男人的唇瓣才離開了她的。
“起來吧,準備走了。”
莊易一個利落的翻身從錦瑟的身上下來,等到錦瑟迷迷瞪瞪的睜開眼之時,他已經在床邊坐下了。
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錦瑟迷蒙的黑眼珠兒轉了又轉,也不知道他現在唱的是哪出兒。
走?
去哪兒?
按照正常的邏輯思維推理,這會兒的莊易應該是恨不得殺了她才對吧?
可是,他沒有。
他不僅沒有,還……還和她死死糾纏了幾分。
莫不成……這會兒的她是在夢裏?做夢了?
這事兒玄幻了!
“需要我抱你麼?”
看著這會兒傻傻呆呆的躺在床上的錦瑟,莊易的黑眸閃爍。
“你……”
你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我麼?怎麼這會兒反而一點兒都不生氣了呢?
當然,此刻結結巴巴的錦瑟絕對不會相信是自己的美色征服了莊易才讓他這般大度。以往她故意施展的美人兒計都沒有奏效過,這會兒更不可能誤打誤撞的奏效了。
錦瑟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錦瑟既不是故意吞吞吐吐的,也更加不是無意的,她隻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她從來不知道,那些質問的話竟是如此讓她難以啟齒。
比如:莊易,你為什麼要殺了我小姨夫?
又比如:莊易,你為什麼不因為我要把你送進去坐牢而憤怒於我?
再比如:莊易,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是的,錦瑟不是個鐵石心腸,她清楚的意識到莊易對她是真的好。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難以啟齒。
至於莊易為什麼沒有因為錦瑟要送他去坐牢而憤怒於她這個問題,在以後的日子,當錦瑟再度問起的時候,莊易隻給了她一記看傻瓜的嫌棄眼神兒,隨後才補充了一句:以你那點本事,還想著把你老公送進去?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正當錦瑟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時候,一隻大手已經抓住她的小手兒輕而易舉的就將她給拽了起來。
“以後要是再敢在爺的眼皮子底下搞這些小動作,打斷你的腿!”
莊易咬牙切齒的將這句話甩給錦瑟的時候,同時也將手裏的那張a4紙遞到了錦瑟的眼前。
錦瑟自己沒有發現,她慢慢吞吞的結果那張紙的時候胳膊是顫抖著的,這種顫抖,也牽連了她瘦削的小肩膀。
然而,當她清楚的看到這張a4紙上的內容之時,她那精致小臉兒上的表情才是千變萬化,精彩紛呈。
有驚訝,有憤怒,有哭笑不得,有無可奈何,似乎還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這張a4紙上麵是有滿滿的字不假,可是這通篇的內容其實都在重複著一句話——莊易是蠢豬!
這刑少鴻究竟是有多無聊,用他自己那點惡趣味兒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這樣真的好玩麼?
也得虧了他有這份閑適的心情。
就會幹些金剛葫蘆娃的事兒,大人誰能幹出這種事兒啊?
也不知道這重複了那麼多遍的五個字兒外加一個感歎號究竟是刑少鴻一個字兒一個字兒敲鍵盤敲出來的,還是隻敲了一遍,然後複製粘貼了無數次?
無疑,錦瑟的驚訝是對這張a4紙而言的。
誰能想到她認為的證據實際上卻是刑少鴻借機對莊易的羞辱?
而憤怒,自然是錦瑟對刑少鴻而言的。
要知道,他不僅耍了莊易,還狠狠的捉弄了她一番。早知道這牛皮紙袋裏裝的是這麼無關痛癢又有些滑稽的東西,她何必還要費勁心思絞盡腦汁的和莊易爭搶?
既然他想要,那她就大大方方的給他好了。
這會兒,錦瑟才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是出了一身的虛汗——虛驚過後的汗。
在別人看來,錦瑟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沒有被莊易發現。然而,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是因為這牛皮紙袋裏裝著的是不是讓莊易坐牢的證據。
也就是說,莊易坐不了牢。
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錦瑟是真心的因為事情的突變感到慶幸。
殊不知,這是刑少鴻這輩子做的第一件讓莊易和錦瑟一致稱讚的事情。而這恰恰是刑少鴻最為後悔的一件事。
看著錦瑟呆呆的坐在床上傻笑的小模樣兒,莊易忍不住開口提醒,“你再笑一會兒,天就黑了。”
莊易冷不丁的這麼一聲兒,錦瑟像是觸電般的抬起頭看向他嘲笑的表情,立馬嚴肅了小臉兒,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誰笑了。”
“我。”
十分無奈的甩給錦瑟一個字兒,莊易麵癱臉上丁點兒的表情都沒有。
……
錦瑟囧了。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在挖苦他,就他那張麵癱臉哪有一點兒笑的意思啊?
不過——
剛剛她真的笑了麼?
“換衣服去。”
看著垂著眼簾的錦瑟,莊易“好心”的提醒著,這才是在他看在最重要的事情。
“哦……”
悶悶的一聲,錦瑟甚至覺得此刻的自己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愧疚還是害羞,簡直沒有臉來麵對莊易。
垂著腦袋站起身,錦瑟毫不猶豫的繞過這堵擋在自己跟前兒的肉牆,直往更衣間走去。
看著錦瑟纖瘦的背影,莊易幽深銳利的黑眸中有著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剛剛錦瑟低著頭傻笑的場景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直到聽見更衣間的方向傳來關門的聲音,莊易拿過那剛才被他隨手丟在大床上的牛皮紙袋,從中抽中裏麵剩下的一小摞a4紙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沉著臉從主臥出去,直奔書房。
此時,正發愁的錦瑟正站在更衣間裏挑選著一會兒去莊家需要穿的衣服。
上一次以莊天馳的女朋友身份去莊家她穿的是禮服,所以這一次,她並不想穿禮服。不但如此,錦瑟還為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找了一個聽起來十分合理的借口,就是她不像今天像那天一樣出師不利。
這麼想著,錦瑟已經在衣櫃裏拿出了一套十分休閑又清麗的衣服。
……
與此同時,二樓書房裏雲霧繚繞。
莊易坐在寬大的皮椅內,嘴角邪魅的叼著根煙,看上去極其性感,而他銳利的黑眸布滿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隻盯著他手裏的東西,他手裏正是那從牛皮紙袋裏抽出的剩下的那幾張a4紙。
看了許久,直到那根煙燃燒出了一截灰,莊易才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煙蒂,而後在煙灰缸狠狠的撚滅。
吐出最後一口煙霧,莊易打開了辦公桌下方保險櫃的門,隨手將這東西像是丟垃圾一樣的丟進了保險櫃。
當莊易帶著一身的煙味兒重新回到臥室的時候,錦瑟也已經換好了自己搭配成套的衣服走出了更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