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天姿將手上的信封朝她擲過去。
Hellen一手接住,開門退了出去,關門之前又探頭說了一句:“喂,如果不想繼續上報,就等電影放映後再入場哦,還有,記得戴上帽子墨鏡,祝你們玩得開心。”
討厭。歐天姿瞪著那扇已經合上的門,想著Hellen的話,如果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畢二少戴著帽子墨鏡鬼鬼祟祟地和自己一起看電影,似乎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下午3點,歐天姿開車抵達杜寒飛的家,事實上杜羅兩人已經分居,目前住在這幢別墅裏的隻有羅望舒。
女傭引她入客廳,四十餘坪的寬敞客廳,三麵落地的是玻璃牆,另一麵是整堵的書架。裝修得不僅華麗,而且處處顯示出高雅品位。
歐天姿在沙發上坐下,目光被牆角的一隻水晶花插吸引了過去。半人多高的瓶身雕刻精美,最主要的是中間還浮現出女主人的名字,下麵附了句小詩:“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她正仔細打量那隻花插時,懶散卻柔美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了下來。抬頭望去,一身穿白袍的長發女子一步一生姿地走了下來。
羅望舒,知名珠寶設計師,嫁給杜寒飛後便停職在家,2003年度被網絡評選為最想娶回家的女人之一,性格溫婉大方,看上去處處完美。
但,也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她知道她是個什麼貨色,尤其是在昨天和杜寒飛那樣一番徹談之後。
歐天姿站起來,笑著與她握手,“羅小姐你好。”
“歐律師客氣了,請坐。”羅望舒禮節周全地吩咐傭人送上茶點,“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我最近有些晚起,所以拖到這個時間點才能見你。”
“沒關係。”彼此寒暄一番後,歐天姿切入正題,“我這次來找羅小姐,是跟你談談,與我當事人杜寒飛先生的那起離婚官司。”
羅望舒微笑著,聲音依舊柔婉,不緊不慢,“我認為一切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但是女方借由離婚而得到男方85%的財產,你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太苛刻了嗎?”
“如果對象是我,就不覺得。”
歐天姿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笑了笑說:“羅小姐似乎太貪心了,而貪心的人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的當事人同意給你50%的資產,再加上這幢房子和車庫裏的那輛奔馳……”
羅望舒打斷她:“我想我們不必再談下去了。條件我是不會改的,我們法庭上見吧。”
“羅小姐不再考慮一下?”
羅望舒微笑,笑容裏充滿刻意。
歐天姿籲了口氣,點頭說:“OK,那不聊官司了,我們聊聊別的吧。”她站起來,走到水晶花插前,讚美道:“多麼漂亮的藝術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全世界也隻有這麼一個吧?”
羅望舒挽了挽頭發,“你沒有猜錯,是隻有這麼一個。”
“如果我還沒有猜錯的話,這件藝術品出自著名設計師紀魏新之手,對不對?”
羅望舒的笑容頓時有所收斂,瞳仁由淺轉濃。
“聽說他是羅小姐的表哥?羅小姐好幸福,有那樣一個才華橫溢又對自己‘充滿感情’的表哥。”
羅望舒的臉冷了下來,沉聲說:“歐律師你想說什麼?”
“說什麼?沒什麼啊,隻是隨便聊聊嘛,羅小姐幹嗎那麼緊張?”歐天姿撫摸著水晶花插,嘖嘖讚道,“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忘不相親,好美的詩……隻是,太不吉利了些。多情的才子總是薄命的,比如納蘭容若,再比如……紀魏新。”
羅望舒冷冷盯著她,過了半天,咬牙道:“杜寒飛居然會把那件事告訴你,真讓我意外。”
“什麼事?我不知道啊。”歐天姿微笑,“我隻知道羅小姐逼人太甚,結果適得其反,我的當事人後悔了,現在他不同意給你85%的資產了。當然,從辯護律師的立場說,我接的案子,賠得這麼慘,我也會很生氣的。”
羅望舒咬著下唇,恨聲道:“他不怕我到警局揭發他嗎?”
歐天姿氣定神閑地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說道:“羅小姐說了一句愚蠢話。什麼揭發?你是有實物證據還是僅憑自己猜測所得?你親眼目睹了事件的發生嗎?一拍兩散是最傻的做法,既然羅小姐事發時選擇了求財舍情,在羅小姐心中孰輕孰重已經一目了然。而且有些事情口說無憑是沒有用的,當初那麼多證人證詞一律指向畢非焉,說他是殺人凶手,其結果又如何呢?如果羅小姐對這個結果不滿意,真要鬧上法庭的話,我不介意這個月內第三次成為爭議案件的辯護律師。”
她笑得燦爛,而羅望舒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50%,加上別墅和車子,羅小姐現在簽字的話馬上可以拿到這筆錢,就不需要再到法院走一遭了。大家都省事。”歐天姿從皮包裏拿出文件,攤放在茶幾上。
羅望舒沉默了許久,說道:“我要跟我的律師商量一下。”
歐天姿笑著站了起來,“也好,那我就等候羅小姐的好消息了。不多打攪了,告辭。”走到門邊時,她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其實羅小姐,有些事情並不是人知道得越多越好,也不是律師知道得越清楚就對你越有幫助。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對不對?再見。”
走出別墅時,歐天姿覺得很愉快,從最後一眼看羅望舒的表情上,她已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說來說去,無非利益。
這對夫妻,一個被嫉恨衝昏了頭腦犯了那種彌天大罪,到頭來還不是人財兩失?另一個為情人自殺過又如何,最後關頭還不是放棄為情人沉冤報仇,而選擇了金錢?
欲望的旋渦無限蔓延,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黑色陷阱,海市蜃樓,虛幻無邊。有什麼是真的呢?
駕車經過畢非焉的廣告海報時,歐天姿停下車子對它注視了很久,唇角漸漸浮現出微笑來。無論如何,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他是真的吧?
Crystal,最純粹的物質。
晚上7點,電影院門口人山人海。
歐天姿在雕像旁站了一會兒,確定在電影開場前是見不到人後,就去小賣部那買了雙份的橙汁和爆米花。拿著這些東西像個青春期的少女一樣又緊張又憧憬地等待著自己的情人,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事實上,她是沒有青春的,少女時期該做的,比如戀愛,約會,玩,一樣沒做,盡數貢獻給了學習和工作。
遺憾嗎?歐天姿問自己,最後搖了搖手中的爆米花,才不呢!沒有以前的刻苦哪有現在的輕鬆?而且此刻的約會對象是無數少女崇拜傾倒追逐的美少年耶,就虛榮心而言也已經夠滿足了。
她咬著吸管,吸了一大口橙汁,這時有人拍她的肩,轉過頭去,看見的竟是衛淡嶸,“學長!好巧。”
衛淡嶸略帶驚奇地說:“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今晚……很漂亮。”
歐天姿垂下頭看自己,為了和畢非焉走在一起顯得年輕些,她特地穿了T恤衫和牛仔褲。“是嗎?謝謝。學長也是來看電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