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門外有響動,蘭嫂一躍而起,輕手輕腳地打開後門,接過藥箱,扶著安怡往裏走。行至內院,隻見安老太披衣持燭站在窗前,板著臉低聲罵道:“你是傻的啊,就算不懂得愛惜自己也該替我想想,都快七十的人了還要為你操心。明明是個小姑娘,偏要把自個兒當男人使。”
安怡對安老太這種另類的表達早就習以為常,嘴裏再怎麼不耐煩,也始終不睡覺地等著自己平安歸來,和她計較什麼?當下替安老太關上窗子,輕笑道:“睡吧,您!管不了的事就別瞎操心!”
“早上多睡會兒!事情一時半會兒做不完的!”安老太不甘心地再將窗子打開,看著安怡疲憊地拖遝著步子離去,將手輕輕一拍額頭,老臉上浮現出幾分與她平時為人絕不相稱的賊笑。這京城裏能幹的大夫多的是,姓謝的小子幹嘛總盯著她們家安怡呢?要說那小子沒那份心,她堅決不信。想到孫女的能幹自強懂事招人愛,安老太油然生出幾分發自內心的驕傲來。
安怡回到房裏,將記錄了安、田兩家瑣事的那本冊子往枕頭下一壓,倒頭便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叫上安老太一同往京中各大首飾、製衣、脂粉鋪子去逛了一圈,取回之前定製的若幹穿戴之物,又豪爽地為祖孫倆和蘭嫂、黃鸝等幾個近仆各添了好些東西。等到逛得心滿意足後,安怡卻又不肯回家吃飯,而是拖著安老太進了京城最負盛名的杏花村酒樓狠狠吃喝了一頓,以償多年的嘴饞之苦。
安老太一邊嘮叨安怡太浪費,一邊又笑得見牙不見眼,安怡由著這老太太嘴不對心地各種折騰,讓馬車慢悠悠地踏著暮色回家。待到家門前時,卻見門前堵著一輛馬車,車上出了車夫外還坐著個衣著光鮮的管事,附近幾家鄰居三五不時地有人進進出出,探頭探腦地往這裏張望。
安怡不由皺眉:“蘭嫂,你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不等蘭嫂下車,對方卻已經發現她了,那管事“跐溜”一下從車上溜下來,小跑著到車前利索地行了個禮,大聲道:“安大夫,小的是定遠侯府上的,奉了我們五公子之命給您送製藥所需的藥材等物過來。”
看門的老孫頭也愁眉苦臉地過來,稟告道:“姑娘,他們午間就來了,小的之前沒得您吩咐,不敢收東西,也不敢放人進去。”
“你做得很好。”安怡讚了老孫頭一句,接過那管事遞上來的清單,隻見上頭列了差不多有半車名貴藥材,更有各式精致難得的製藥器具,以及各色名貴絲綢和好茶。不由問道:“藥材和製藥器具也就罷了,這絲綢和茶是怎麼回事?”
那管事不慌不忙地一一說來:“都是給安大夫製藥用的,用不完的藥材留著下次用,絲綢錦緞是給安大夫製藥時磨損的衣物賠償,茶葉是給您製藥時喝的,隻求安大夫能趕緊製出好藥來。”言罷眼巴巴地看著安怡,滿臉的哀求渴望。
給一個半老男人用這種小狗般的眼神盯著,實在讓人惡寒,安怡撫撫胳膊,道:“幹嘛這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