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永福巷,一個貌不驚人、身材清瘦矮小的半老頭子步履蹣跚地走進一座有些年頭的宅院裏,才剛關上門,蘭嫂就從一旁的角落裏衝出來,飛快地敲開了那道門,問道:“請問白三爺在麼?”
才剛進門不久的半老頭子意外地回頭,發現站在門口的仆婦很陌生,自己並不認識,便給開門的學徒工使了個眼色,示意學徒把這個陌生的仆婦打發走。
蘭嫂見狀不妙,將手臂飛快插入門縫中,整個人用力往裏擠,大聲道:“白三爺,我認得你。”
被人稱為白老三的半老頭子眼見實在躲不開,不由不悅地皺起眉頭:“你是誰?”
蘭嫂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上去:“我家主人讓我給你送封信,說是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裏。”
白老三袖著手冷冷地看著蘭嫂,並不願意去接這封信,自從他成名之後,無數的人想請托他幫著做衣裳,但他隻有一雙手,哪裏應付得過來?於是他隻做熟客,不接陌生人的訂單,可是這些人總是想方設法地要請動他,方法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他也隻有盡力防備了。
本以為很容易的事情,沒想到這樣的難,蘭嫂帶了幾分焦躁拔高聲音質問道:“白三爺,你不接信,可是要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哪裏來的瘋婆子?”學徒工們見蘭嫂無端攻擊備受自己尊敬的師父,不由得大怒,正要把蘭嫂趕出去,就聽白老三淡淡道:“把信拿過來。”
一個學徒工忍住怒氣上前去接信,蘭嫂避開開他,大步走到白老三麵前,執拗地把信遞過去。白老三瞥了她一眼,伸手接過信,撕開信封後,並不看前麵的內容,而是先看寫信人的落款。
嬌豔的桃紅色胭脂在紙上印出一個米粒大小、十分漂亮的篆書:“安”。有微風拂過,幽淡靜廖的薔薇花香撲鼻而來。
白老三那雙裁剪布料、穿針引線自來都十分穩定的手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把信的內容從頭看完,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地看著蘭嫂道:“你的主人想要取走存在我這裏的衣裙?”
蘭嫂根本不知道信裏的內容是什麼,點頭又搖頭:“我不識字,我家主人信裏寫了什麼就是什麼。”
白老三眼裏露出幾分掙紮,終究是將信仔細收入袖中,轉身走入房裏。
蘭嫂不知道這事究竟算是辦成了還沒辦成,呆了片刻還是決定再留片刻,等一等回信。
白老三慢條斯理地從一個密鎖的抽屜裏取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把信紙展開,再掏出袖中新得的那封信,仔細比對兩封信的寫信人具名——都是胭脂印就的米粒大小的篆字“安”,顏色美得就像是海棠花的汁子不經意間印在紙上,又輕又淡,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擦去,可是白老三知道,這種特製的胭脂並不是女子裝扮用的,而是名門貴族的小姐們私底下流行的特製之物,它堪比最名貴的頂級好墨,曆經風雨,愈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