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均心裏本就有一團怒火不停地往外拱,見對方如此霸道不講道理,心中更怒,又想著會親自上門來求醫的也不會什麼高貴人兒,就算有,也最多不過是豪奴,便還沒站穩就回敬了去:“哪來的惡犬擋道還要亂吠亂咬?”
罵他的人沒還嘴,險些被他撞著的那個人倒輕輕笑了一聲。笑聲淡淡的,絲毫聽不出半點火氣,但是田均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終於看清楚他麵前這個玉樹臨風、穿著銀灰色常服,綰著墨玉簪子的漂亮男子是誰了。正是那名滿京城的棠棣公子棠國公。
後悔一點點的漫上來,沮喪害怕擔憂如同潮水一般把田均淹得喘不過氣來。同時還有那麼一點點不服,憑什麼呢?就算是他不小心撞了人,對方也不該出言不遜,他雖然位卑官小,但也是頗有才名的讀書人,很有名氣的新興能臣,他就不信謝滿棠能把他怎麼樣。不然他就彈劾謝滿棠!他可是禦史!田均拿定主意,把胸膛又挺了起來,毫不退讓地回視著謝滿棠。
謝滿棠似笑非笑地掃了田均一眼,提步就往門裏走。趙春有些拿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這可不像是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少不得緊跟幾步,想要提醒一下。還沒等開口,就聽謝滿棠雲淡風輕地道:“把這條瞎眼沒骨頭,隻會汪汪亂叫的癩皮狗給我扔出去!摔得好有重賞!”
趙春板著那張一貫沒有表情的臉回到田均身邊,一手抓住他的腰帶,一手抓住他的衣領,淡淡道一聲:“得罪了!”輕輕就把人給抓起舉高掄圓了,向著街心一堆馬糞扔了出去。
田均摔了個狗啃屎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受了莫大的屈辱,不顧差點被摔成兩半的屁股墩兒,一瘸一拐地在親隨的幫扶下站起身來,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馬糞,一邊悲憤地大聲道:“謝滿棠!你我同朝為官,你怎敢如此欺辱朝廷同僚!我要彈劾你!”
謝滿棠根本就不理他,頭都沒回一下,隻留給他一個輕蔑冷硬的背影。倒是趙春好心地提點了他一下:“大人撞了人還出言不遜,以下犯上,不懂規矩,我們公爺已是胸懷大度、從輕發落,不知恩也就罷了,居然恬不知恥,好意思在這裏騙人騙錢。”這怪不得人,誰叫他剛好碰上自家公爺心情不好呢?
圍觀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笑聲,田均羞憤交加,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親隨忙給他擦拭頭發和臉上的馬糞,輕聲勸道:“大爺,咱們回去吧,這樣不過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去。”
田均恨得不行,卻又無地自容,隻得灰溜溜地離去。心中自是把謝滿棠的油都恨了出來,連帶著拒絕上門看病的安怡和生病的張欣都恨了又恨。惡聲惡氣地叮囑親隨:“去想辦法打聽打聽,他去安家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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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滿棠負手立於廊上,隔窗看著屋裏的安怡。安怡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著頭,動也不動地一直盯著架子上的兩隻葡萄紫鈞窯花盆看。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她纖長白皙的脖子和微微上抬的下頜形成一道柔美的弧線,熟悉的眉眼還和從前一樣的熟悉,不同的是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