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竭,再三告訴自己,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事實證明並沒有誰離不開誰,她在乎的不過是心中殘存的那個美好的形象轟然倒塌,她在乎的不過是又失去了一件美麗珍貴的寶貝。
但她的頭越來越疼,腦子越來越清醒,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把有些事情弄清楚,那麼她今夜一定睡不著。安怡翻身坐起,就著冷水給自己梳了頭,再拿了一塊銀子給伺候的小宮女。
沒多會兒,小宮女便拎著一壺熱茶並兩碟子熱騰騰的精致糕點走了進來。安怡帶上東西,笑吟吟地敲響了高尚儀的門:“睡不著,尋你說說話。”
高尚儀見著她的笑臉,不由有些意外,熱情地招呼她進去坐下:“娘娘才睡下,我正想著收拾幹淨了就去瞧瞧你呢,你就來了。”
閑話片刻,安怡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到了蜀王妃的身上:“蜀王妃真是有心,離京這麼多年,難為對京中人家的事情記得這樣的清。比我還要知道我們本家的事,我幾次差點接不上話。”
高尚儀不置可否:“她麼,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安家。”卻是不想再繼續說下去,轉臉說起了其他事情。
安怡沒有心思與她周旋,幹脆直截了當地道:“明明白白地說了吧,我覺著蜀王妃與蜀王側妃都有些奇怪。您若知道其中緣由還請告訴我,若是不方便或是不知道,那我另想法子。”
高尚儀一笑:“你若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這不是什麼秘密,隻不過知道的人都不好說。蜀王側妃原先並不是姓朱的,而是姓王,她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她的父親乃是文淵閣大學士王昌立,她早前,是嫁給安侯府老侯爺的幼子安保鳳的。”
這些安怡都已經知道,並不用細說。隻為了不讓高尚儀生疑,耐著性子表示驚訝:“可是我那三嬸娘是病故了的。”
“對外當然是要稱病故的,不然幾家人的臉麵往哪裏擱?所以朱側妃就連父母給的姓名都丟了,隻能姓朱,做一個沒有父母親族的側妃。”
高尚儀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娓娓道來:“還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蜀王曾跟隨王大學士讀了幾年的書,也不知怎麼,就認識了大學士的獨女。本來兩情相悅的事情,又是家世相當,不過很簡單的一樁婚事,請旨即可。
但當時有個韋庶人,又怎會樂意看到已經成年的皇子娶到名門望族的女兒呢?肯定要橫加幹涉。於是王大小姐就成了安首輔幼子的妻子,哪怕就是這個男人才學本領根本不足與她般配,事情也還是成了。”
高尚儀笑道:“小安,你別怪我說你親族的不是,當時大家私下裏都在感歎,真是便宜了安保鳳。當然,感歎得更多是韋庶人媚上禍國,堂堂皇子居然被棒打鴛鴦。”
安怡苦澀一笑。她當然不能怪別人瞧不起安保鳳,因為她這位父親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眼高手低之輩。她在他的漠視和憎惡中長大,又在他的漠視和厭憎中靜悄悄的死去。論起來,她最恨的人是張欣和田均,次一等憎恨的人是繼母田氏,最不願意見到的卻是安保鳳,所以她入京至今,有意無意間就沒見過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