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中一片倉惶。
六皇子鐵青著臉僵臥在床,連呼吸都輕微得近乎聽不見了。一旁伺候的宮人人人自危,齊齊跪在一旁連聲都不敢出。
李修媛已經哭啞了嗓子,兩眼更是腫成了一條縫,她已多年無寵,多虧有了這個好兒子,才能得皇帝隔三岔五地過來坐坐。若是失去了這個依仗,她不知道日後該怎麼辦才好。更何況,母子連心,兒子的病來勢洶洶,她是真的沒辦法了。
心腹沙姑姑在她耳邊小聲道:“殿下一向身體康健得很,下午還好好兒的,怎會突然間發作這樣的急病?就算是皇後娘娘那裏反應慢了些,也隻有她可以信任了,也唯有安怡,與梧桐宮那邊有齟齬,又深得太後和聖上信任,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修媛哭得厲害,顫抖著嘴唇反問道:“雖如此,她卻和莫家走得太近。”
沙姑姑篤定地道:“她不會,不然皇後如何容得她在坤寧宮中留著?”
李修媛握緊帕子,死死盯著已經沒了生息的六皇子咬著牙道:“也隻有皇後娘娘可以依靠了。”
有宮人喜極而泣:“皇後娘娘身邊的高尚儀和安大夫來了!”
李修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才走了兩步就一陣眩暈,氣短心悸地朝快步趕來的安怡伸出一隻手,慘然道:“小安大夫,求你救救我的皇兒!”
救命如救火,安怡也顧不上什麼禮儀,虛虛朝李修媛點點頭就大步走到床前去看六皇子。一看一探之下,心都涼了半截。人都已經半死了,她能怎麼辦?
李修媛見安怡臉色難看,隻顧東看看西摸摸,又問宮人六皇子的吃食起居和發病症狀,並不如她所想立即施針救人,一針下去就起死回生,不由又急又怒,疑心頓生,指著安怡咬牙切齒地道:“還不趕緊動手麼?六皇子若是出了差池,我定要叫你以命相抵!”
不問清楚怎麼動手?這樣沒眼色又霸道的病人家屬自來都是最討厭的。安怡皺起眉頭冷冷地掃了眼李修媛,淡淡地道:“我膽子小,不經嚇,娘娘還是別嚇唬我的好,不然我一慌一亂,難免會出差錯。”
李修媛頓時大為不滿,正要發怒,高尚儀已經將她扶住,輕言細語地道:“娘娘休要亂了分寸,咱們還是往旁邊坐著等吧,勿要擾了小安大夫。小安大夫是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都信得過的人,娘娘若是不信也不會點名要她來,是不是?”
李修媛就算是急得發瘋,也不敢不給皇後麵子,強壓下怒氣,抓住高尚儀的手淒然流淚:“別個不知道我,皇後娘娘是知道我的,我是個老實人,不太懂得事……”
忽聽那邊六皇子突地大喊了一聲,睜大眼睛猙獰了臉色掙紮著坐起來,瘋了似地四處撕咬,逮什麼咬什麼,宮人全都嚇得往後閃,唯有安怡撲上去把人死死按住,大聲叫宮人:“趕緊上來幫忙!”
李修媛一把推開高尚儀,嘶聲吼道:“誰敢後退,我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