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看熱鬧的鄰裏們掃門階都掃到大街上來了。安保良掃了眼周圍的人,皺著眉頭很是隱忍地解釋道:“我本不願意說起,但侄兒問了,我也不好相瞞。是這樣的,昨日你們上門鬧了一回,害得你族妹又哭了半宿。也不知道哪個居心不良的到處傳她沒有生病,好些人要來請她瞧病,實在不堪騷擾,我這個當爹的雖然也病得半死,卻也隻能先把她送到別院裏去靜養……侄兒你還有問題嗎?”
“嗚嗚嗚……我可憐的孩子……是爹娘無能,才讓你這樣吃苦受累……”薛氏都不需要人提點,自己就想起這些日子安怡受的苦難來了,於是眼淚自然而然地流了一臉,停都停不下來。
好心的鄰裏們立即上來勸說,有幾個仆婦趁機往車裏瞟,果然看見臉色蒼白,消瘦了許多的安怡有氣無力地靠在車壁上,還不忘拍著薛氏的肩頭輕聲安慰。回憶起周嬤嬤的話,頓時滿滿都是同情,看向安懷的眼神頗為不善:“看著是個斯文公子,誰知也是這般咄咄逼人,和前天那個比起來不過是換個方式欺負人罷了。果然是親親的兩兄弟。”
安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卻還不肯服輸,語氣裏失去了從容,更添了幾分尖刻:“難道族叔不知,前日才剛解的禁,京城外頭還亂著嗎?這時候要送族妹去別院裏養病,不太合適吧?您就不怕出事?”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能出什麼事?”安保良的瞳孔縮了一下,捋著胡子盯著安懷看了半晌方語重心長地道:“侄兒,我念你是族侄,是一家子人,好意提醒你一下。聖上乃是難得的明君,從來都是愛民如子,且不論黃氏逆賊宵小之輩不能掀起多少風浪,就談聖上的愛民之心,你覺得局勢未穩之前,聖上能下旨解禁,拿百姓的身家性命當成兒戲嗎?”
這是什麼時候?隨便一句話都可能會被曲解,可能會被視為黃氏的同夥。懷疑聖上的聖明更是大罪,當眾這樣說出來簡直不可被饒恕,安懷一下子怔住了,有些驚慌地四處看了看,心不甘情不願地當眾賠禮:“是侄兒口誤,侄兒也是關心則亂。”
安保良哂然一笑:“到底年輕啊,賢侄心疼弟弟,憂心侯府聲譽,做出這樣衝動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叔父不和你計較。”言罷朝圍觀的鄰裏們和氣地抱抱拳:“讓諸位見笑了。”
真正的鄰裏們自持身份,是不會親自出來圍觀的,因此圍觀的都是些下人,下人們見狀,嘻嘻哈哈地笑開了:“安大人和小安大夫一家子都是和氣人兒,給人左三右四地上門找茬,還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說道,這才是真正的好家風。”
安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簡直羞得無地自容,隻恨自己太過輕敵,沒有把安保良放在眼裏才會吃了這麼大一個啞巴虧。果然先生說得對,安保良既然能走到這一步,一定是有他的長處。
正忿忿間,安保良已然十分客氣地和他商量:“賢侄,你擋著我們的路了,你看,是不是讓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