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安怡沉默地看著莫天安。
她覺得他選在這個時候突然向她提出這個要求,突然給她那些東西都不會是偶然的。他其實是想間接地向她表達什麼。可是又能怎樣呢?她就是安怡,她可以把白說成黑,把黑說成白,他信或是不信又有什麼關係?他想要抓住她,除非像張欣一樣地請動玄一真人,不然他想都不要想。
莫天安無辜地朝她眨眼睛,桃花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在微笑,雪白整齊的牙齒散發著白瓷一樣的微光,看上去,很鋒利,安怡相信他如果咬她一口,一定能連血帶肉扯下一大塊來。
他有很多理由可以咬她,卻沒有什麼理由不咬她。談情分?她已經親手終結了,再談不上,談其他?還有什麼可以談?安怡垂下眼簾,讓長且濃密的睫毛將眼裏的所有情緒統統掩蓋掉。
莫天安卻在這一刹那的交鋒中,了解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安怡明顯是不喜歡他今天所做的這些事的,正如他之前領著她去看安憫賭博,本是想要討好她,卻得罪了她一樣。他想他今日是真的深深的得罪她了,可他做不到瀟灑利落。哪怕那一天,他驕傲而安靜地離去,事後他總會反悔。
在他睡不著的那些倦怠的午後和冰涼的夜裏,總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問他,還沒有做到最後的努力,就這樣輕易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如果再努力一把會怎樣呢?安怡一定不敢得罪他的,他知道。然後她就不能這樣幹脆利落地離開。他從來都知道,想要維護自己的驕傲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譬如說這種不動聲色的暗示,可以讓對方有無數種理解,可以讓對方主動滿足他的需求。
其實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比她能幹的人他見過很多,比她美麗可愛的人他見得更多,比她有才情的人他的生命中從來都不缺。他隻是覺得她有些奇怪罷了,他隻是不想要謝滿棠笑得太得意罷了,他隻是不想讓謝滿棠這麼輕鬆就得到想要的一切罷了。所以他逗她玩一玩,其實也沒什麼。換而言之,她若是珍重他,便會為這一箱子的東西而感動,不是誰都有這份細心和決心,不遺餘力地為她收集這些東西的。
莫天安笑著再提醒安怡一遍:“小安,我想讓你用這管碧玉笛奏一曲梅花引,就和你在盤龍寺裏奏的那一曲一樣的。”
安怡抬起眼來看向他,她的眼睛裏就像蒙了一層薄霧,目光又涼又軟:“我不想奏笛。”
莫天安的心莫名軟了一軟,但他很快就又硬了起來,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他不努力一把,從此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抓住她了。莫天安微笑著把那管碧玉笛堅定地塞到了安怡的手裏,他自己則在一旁的搖椅上躺了下來。水貂皮的大氅溫暖又輕軟,把他整個兒包裹在中間,讓他覺得安全又溫暖——這樣,安怡看不到他的臉,他也看不到安怡的眼睛。
安怡垂眸看著手裏的那管碧玉笛,碧玉笛冰涼卻不刺骨,帶著別樣的潤感。她很淡地笑了笑,抽出錦帕將它細細擦拭了一遍,然後橫在唇邊,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夜裏,她無數次地將它握在手中,湊在唇邊奏出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