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所有的簾子都被放下來了,把裏麵的人遮掩得嚴嚴實實,外麵的人當然也就無從知道裏麵究竟是個什麼人,那個人又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把兄長的愛女帶出來惹了亂子,生死不知,她居然就能這樣心安理得地坐在車裏,隻為害怕給人看出她是誰並想起若幹年前的那些風流債來……的確是很能權衡得失的,就是不知她有沒有臉去麵對兄嫂。
安怡冷笑著朝朱側妃的馬車走過去。她知道朱側妃一定在車廂裏透過某個縫隙偷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觀察著外麵的所有動靜,因此朱側妃也應該知道,她走過去的目的是什麼。
不等她走到馬車前,馬車簾子便被人從裏麵打了起來,穿著冰藍色錦緞衣裙,披著象牙白大氅的朱側妃神色端嚴地下了車,站定之後,微微抬著下巴,審視地看著安怡。
安怡低頭看看自己,象牙白的裙擺和淡黃色的皮靴上濺著星星點點的黑紅色狗血,之所以是黑紅色的,是因為狗血是紅的,狗血裏暗含的腐蝕性物質將裙擺和皮靴再腐蝕成了焦黑色。她形容不整,朱側妃卻打扮得格外的美麗精致,安怡卻覺著朱側妃比她還要狼狽一萬倍。
安怡朝朱側妃甜甜一笑,行了個福禮,聲音清脆地道:“不知側妃將王小姐帶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之前我曾經得罪了您嗎?”
朱側妃的臉微微發白,也不知是雪光映照導致的,還是她原本就那麼白。她牢牢抓住身邊丫鬟的手,以挺拔的姿勢微帶倨傲地昂首站著,盯牢了安怡,淡淡地道:“我事先並不知情。她和我說與你有交情,早就想要祭奠叩真人,我以為是真的……”
以及,她本人自那日從莫催居狼狽而逃後,思前想後,對安怡這個人始終放不下,就想多了解一點關於安怡的事情。她答應王淑真時的具體心情已經不可細考,反正她就是來了,然後目睹了一場真正狗血的事件。
安怡笑了一聲:“看來側妃挺喜歡王小姐的,不然也不會這樣順著她的意。怎麼樣,今日這場戲可還好看?”
朱側妃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她感覺到了安怡滿滿的惡意與幸災樂禍,她微蹙著眉頭,斟字酌句:“不過是意外罷了,你也沒造成什麼實質損害……”
安怡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我是沒造成什麼實質損害,王小姐卻不小心被殃及池魚倒了黴,中毒可以解毒,皮膚被毒物侵蝕了個坑卻難得填平。花容月貌的小姑娘突然間就成了這樣子真是可憐,人是側妃帶出來的,你把她扔給身邊的仆婦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自己卻不聞不問,就不擔心和王小姐的父母雙親沒法兒交代嗎?對不住,我忘了,你其實並不在乎。”
安怡明知道自己的難處與王家的糾葛,卻還拿這話題來刺自己,用心實在是惡毒!朱側妃被刺激得幾乎迫不及待地反駁:“我倒要問問淑惠鄉君呢,好好的姑娘和你說了兩句話就成了這個慘樣,你總要給我們個說法才是。你說王小姐是遭了池魚之殃,我卻覺著,興許就是王小姐說錯了話,你不想讓她好過呢。不然怎會你們所有人都沒有事,唯獨她一個人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