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麵前的素淡小箋和若有若無的薔薇幽香,以及那一筆難得見著的好字,田均仿佛看到了一個低眉垂眼,溫順聽話的安怡,他得意地翹著二郎腿,輕輕哼著小曲兒,將信箋彈了彈,心情越發愉快。
他果然還是了解安九的,她膽子其實很小,不過是被逼著裝作膽大罷了。何況這人,得到的越多就越怕失去,謝滿棠那樣的青年才俊,宗室貴人,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安九既然得了謝滿棠的垂青,當然不會輕易舍掉。
想到這裏,他很有些不甘心。其實他也知道,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安九大概已經不想要他了,女人麼,都是見異思遷的,何況他真是比不過謝滿棠。那麼他到底是想要安九怎麼樣呢?勾起她的舊情?還是逼迫她讓謝滿棠放過他?又或者是和她握手言和,互不幹擾?又或者,誘著她給自己尋些好處?
田均自己也有些說不清心裏的想法,他隻知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張欣,努力和安怡攀起舊情,博得她的同情和垂憐才是唯一擺脫困境的途徑,最好是能再次把她哄到手,那就又多了一層保障。不然麼,柳首輔……錢財之物固然可以讓那些人暫時拉他一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謝滿棠一心一意要找他的麻煩,隻怕柳首輔也會嫌煩。
田均心煩意亂地站起來,大聲叫進小妾萍姨娘幫他準備衣物,挑了一件又一件,最終也沒拿定主意要穿哪一件。萍姨娘看到桌上的素箋,又看他如此上心地裝扮,少不得酸溜溜的:“大爺這是要去尋誰?”
田均不耐煩地道:“你竟然敢管我?”
萍姨娘便不敢再多話,心中卻很是憤憤不平,嫁了個不會生養的丈夫也就罷了,還碰上個厲害的主母,偏這男人還靠不住,心花花的,半點不知體貼。
這邊田均已經挑了一件竹青色的錦袍,吩咐她道:“過來給我梳頭。”又翻出一枝素淡的烏木簪子:“用這個。”
萍姨娘猜著他一準兒是要去會女人,忿忿地幫他梳好了頭,伺候著他出了門,氣呼呼地去找佟姨娘訴苦。佟姨娘和她是一起進門的,生的一副好容貌,安靜順和,聽萍姨娘訴完苦之後,淡淡地道:“我勸姐姐還是不要太在意了,咱們不過是浮萍一樣的苦命人兒,哪兒能管得著主子。大奶奶都不吭聲,咱們又能怎樣?最多不過是家裏再添雙筷子罷了。你也不必太擔心,大爺一向最疼你,有什麼好東西一準兒也還是先緊著你來的。”
萍姨娘可得到她的提醒了,口裏說著讚同的話,轉頭就讓小丫頭跑去張欣門前故意把消息透了出去。開玩笑,既然不能生養,那就沒有了盼頭,當然要想法子摟財才是。這會兒田均倒是寵著她,若是再來個更美貌年輕有手段的新人呢?大奶奶要厲害,也到外頭厲害去。
張欣回家後本是想和田均大戰一場的,但田均根本不耐煩和她吵鬧,鄙夷地說了句“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就把她扔在一旁揚長而去,她這才看到周圍仆婦們輕蔑厭憎的眼神。果然沒了娘家關照,再失了夫家的歡心,又沒了錢財傍身,就如此淒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