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3 / 3)

況且她自認除了把九少爺氣哭外,也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忘了好!忘了好!加上她本就普通,自是不會引人注意。如此平靜地過了兩個月,竟又幸運地被老管家點中去幽竹院搬幾盆花。不過這次是她跟雲霞兩個人去。綺羅的心安下一半,起碼被那些奇怪的女人整時,有個人陪。

幽竹院環境清幽,的確是養病的好地方,上次來時,一路上被九少爺拉得暈頭轉向,哪有功夫欣賞,這次可要看個夠。

“綺羅,你說我們能看到三少爺嗎?”雲霞有些興奮地問道,當然手裏的活也不閑著,不忘用鏟子翻著花土。

“不會,人家在屋子裏麵,怎麼看。”雖然三少爺長得好看,但與眼前景色相比,還是差了一點點!至少綺羅心中是這麼想的。況且少見一次麵,就少一次麻煩,看那般絕世風華的人受苦,還真不舒服。萬一哪天她同情心又泛濫,那此地也就不能待了。

過了一會兒,雲霞好奇心又起,“綺羅,你說三少爺長什麼樣?”

“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唄!”

“聽說三少爺長得可與宋玉媲美,好看得很呢!”雲霞臉頰緋紅,像似憧憬美夢的少女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道。

綺羅點了點頭,當是聽到,宋玉長什麼樣她不清楚,不過像三少爺誠然那樣氣質儒雅恬淡的人倒是世上少見。

“綺羅,三少爺真可憐,聽說他今年都二十四了,隻剩一年可活了!”雲霞不勝唏噓地道。

“是嗎?是挺可憐。”綺羅又照舊點了下頭,眯著眼,邊幹活邊欣賞著園間的風景,望著前方三少爺居住的精致屋舍,怔了一會兒,突然歎息般地呢喃道:“人家讓你三更死,你又怎麼能活到第五更呢?中了纏綿之毒,根本就是不死不休嘛!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老天恩賜了!下毒的人倒真是狠毒啊!”

“什麼毒啊?”雲霞突然湊了過來,疑惑地望著她。

“啊……沒什麼!你聽錯了!嗬嗬……”綺羅訕訕地幹笑兩聲。

“綺羅啊!你別總是發呆好不好?這要是被管家看見又該罰你月銀了,你這個月已經被罰沒了吧?”

“……”綺羅低頭幹活。

兩人的活忙完後,雲霞提議從涼亭那邊走,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從那邊偷窺到三少爺一點音容,好回去三八一下。

涼亭與那邊的窗戶少說有十來米遠,她們佇足倚望,還是什麼都沒看到,卻在涼亭中見到一盤沒下完的棋。

“綺羅,這是不是三少爺玩的?不對!三少爺出不得屋的!是九少爺玩的吧?真是小孩性子,還沒下完呢?”

“是吧!”綺羅不感興趣地掃了一眼,驀地怔住,是棋局!她不自覺地走到近前仔細看了看,半眯著的雙眸瞬間煥發出耀眼的神采,那一瞬間的雪亮連身側的雲霞都感覺到了。

看著綺羅晶亮的雙眸,低頭沉思的樣子,雲霞突然間發現那個本來不起眼的綺羅竟然耀眼得讓她睜不開眼睛。

綺羅看著棋盤,雲霞則被她吸引了,再也無法移開眸光。

沉思中的綺羅忽然笑了笑,拿起一子落於棋盤上,接著又連落兩子,這才長舒口氣,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又側頭想了想,嘴角揚起自信的笑靨。

雲霞則被綺羅突如其來的笑容,轟得臉紅通通的。

“綺羅,你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好看?”

“啊……好看?什麼好看?”綺羅轉頭看向雲霞,突然詫異地道:“你的臉怎麼了?中暑了?快!我扶你回去休息!”綺羅扶著雲霞就往外走。

“不……不是!我沒有……綺羅,沒想到你會下棋啊!”雲霞仰起紅通通的臉,崇拜地看著綺羅。

“啊!會一點點了!”突然想起她適才落下的三子還沒有收起,想回去恢複原狀,但她們這會兒已走出幽竹院了,複又一想,算了!她應該沒那麼倒黴被發現吧!

綺羅與雲霞剛離開涼亭不久,誠然在奔兒的陪同下,來涼亭納涼。奔兒放下手上的提籃,從裏麵拿出點心與特製的藥茶。

誠然悠閑地坐下,輕啜一口茶,眸光投向桌上的棋局,忽地一怔,緊接著清亮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道:“奔兒,你解了棋局?”

奔兒也會下棋,聞言看向棋盤,“天!棋局解了……少爺,你別看我,奔兒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這個棋局,奔兒哪解得開啊!”

“不是你?”

奔兒連連擺手。

“難道是五弟?”

奔兒笑著道,“五少爺的棋藝可比不上你,你沒解開的,他絕對解不開。”

誠然也微微地笑了,“這就奇了,難道府中有高人,我竟不知道?”這是他昨天照著一本古書擺下的棋局,想了一下午也沒尋思出破解之法,本想今天再試試,一看,竟然解了!

“少爺,大少爺與五少爺來了。”奔兒道。

誠然抬頭,見大哥與五弟跨步進了亭子,他笑了,“大哥,五弟,怎麼一起過來了,不用擔心,今天我不會發病。”誠然的毒是每隔三天發作一次,昨天剛剛痛得死去活來。

大少爺歐陽信然仔細觀察了一下三弟的臉色,見他確實無礙,這才說道:“三弟,查到線索了,老七剛剛捎來消息,已經追查到當初向你下毒之人的下落,老七正在趕去,若不出意外,十月左右就能拿回解藥。”

“哦!”誠然笑了笑,仍然是那般雲淡風輕。

相比之下,奔兒倒是興奮得多,“那真是太好了,少爺被纏綿之毒折磨了數年,終於可以解脫了。”

“三弟,我知道解藥不會那麼順利得到,但總比無一絲希望的好,相信老七,他為此事追查數年,這次一定能成功。”信然鼓勵地道,但心中卻明白,若這次再失敗,三弟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大哥,我知道。”誠然清亮的眼中有抹看透生死的了悟。

“我不會讓三哥出事的。”一直沉默地坐在旁邊的五少爺穆然突然道。

“放心吧!大哥,我會等到七弟回來。”誠然笑著保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關心他的兄弟們,若非不想讓他們擔心,或許早在那種撕心劇痛麵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纏綿之毒,附骨之痛,痛徹心扉。

起初幾年是每隔半年發作一次,接著是三個月一次,然後是每月一次,一次比一次痛,相隔時間在逐漸縮減,半月一次,七天一次,三天一次,最後將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活活痛死為止。

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想起發病時的痛楚,如此意誌堅定的人竟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歐陽信然見三弟瞬間蒼白的臉色,兄弟連心,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心中一痛,急忙轉移他的注意力,狀若無事地道:“三弟又與奔兒下棋了?”

誠然的神色漸漸地緩和,溫笑著說:“沒,隻是無意間從一本古書中看到一古怪棋局,便擺出來,看看能不能破解,誰知思索了許久也無用,不想剛剛與奔兒到此一看,竟然被人解開了!”

“解開?誰如此厲害?”五少爺穆然詫異地問道,這棋局之前他也想了許久,未能解開。誠然本來剛有一絲靈動,毒卻陡然間發作了,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才停息,這盤棋局自然也挪到今日解決了。

誠然微微搖頭表示不知,吩咐奔兒道:“你去問問今日誰到這園中來了?長叔應該清楚一些,他說今日要挪動我院中的花木,應該派人來過。”

奔兒領命去了,不一會兒小跑著回來,說話還有些氣喘籲籲,“少爺,管家說是在外園伺候花草的兩個丫頭,一個叫雲霞,另一個叫綺羅。”

“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奔兒搖頭,“會不會是有人偷偷進來……兩個丫頭!怎麼可能?”

誠然蹙下眉,許久,“你說有個丫頭叫綺羅?”

“對啊!怎麼了?”奔兒有些疑惑,大少爺也同樣挑著眉看他。

誠然忽然笑了笑,看向旁邊的五弟,道:“你說會不會是那個讓人感覺很淡的綺羅?”

哈嚏!遠方的綺羅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會嗎?”穆然回憶起兩個月前曾經有個丫頭來過幽竹院,長相太模糊,他有些記不清了。

誠然了然地笑了笑,“五弟,你不是一直自認過目不忘嗎?怎麼才兩個月就記不清人家的長相……不覺得有些反常嗎?”

穆然沉思了一下,驀地驚醒。隻要他見過的人,沒有記不住長相的,五年前一麵之緣的人在他腦中還可以清晰地刻畫出來,而這個才相隔兩個月的人,他竟然忘了!

好一個“淡”人啊!那個叫綺羅的丫頭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將自己與周圍的事物同化,目的就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穆然陰冷的臉頰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佩服地道:“還是三哥最厲害!”

“怎麼?府裏的下人有什麼問題嗎?”大少爺信然突然也有了興趣,他這個一家之主好像知道的並不多呢!

“大哥,有個丫頭很有趣!”

哈嚏!遠方的綺羅又打了個噴嚏,奇怪!大夏天的!怎麼背後冷嗖嗖的?

“少爺,要我去叫那個綺羅過來問話嗎?”奔兒機靈地道。

“不!”誠然淡笑地搖頭,輕啜一口茶,慢慢地放下茶盞,這才道:“你去叫那個雲霞過來!”

遠方的綺羅突然感到頭皮發麻!奇怪!奇怪!她今天該不會中邪了吧!決定了,明天她就請假去廟裏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