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是一片冷然:“任重而道遠啊!我先告辭了。”
那個背影透著倔強和堅強,讓雷耒既心疼又惱怒,為什麼總是要拒人於千裏之外?情人做不成,難道連朋友都可以放棄?
可是,他忘記了,他與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係!
應馨兒的笑容消失了,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住了失去血色的下唇。
她的直覺沒有錯,即使莫末已經成家,她的耒哥哥依然難以抵擋莫末的魅力啊!
忽然憶起,十年前,雷耒有個師傅,似乎也叫莫末!
五個人的投入令教改幾乎是神奇地起死回生了。在之後的半年間,各所學校都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收獲。學生的學習興趣與能力增長是最好的左證。莫末終於鬆了一口氣。中最大的收獲是見識了其他四人的能力。雷耒自不待言,三位副局也令莫末刮目相看。
劉一非,畢業於武漢工商管理,對於人才的調度得心應手。在他的調控下,工作仿佛為各條戰線上的人員量身定做。
商梓強,畢業於上海複旦教育係,最善於出謀劃策,有“坐帷幕之中而決策千裏之外”的現代蕭何之稱,在他的決策下,某些莫末深感棘手的問題莫不迎刃而解。
應允龍,畢業於浙大新聞係,廣交各類媒體,為此次教改做出了最佳宣傳。
最厲害的當然是雷耒了。
盡管莫末對他的認知依然停留在十年前那個被某所高中開除的惡劣學生,這十年來,他究竟去了何處,做過哪些努力,莫末都一無所知。甚至於他是如何坐上局長這個位置的,別說莫末不知道了,局內人士皆不得所知。
但是,他的才華就是那樣直接地甚至狂妄地展現出來,不僅折服了她,也折服了那三位各有異心的副局。
在他上任之前,現任三位副局呈三足鼎立之勢,明爭暗鬥,誰也不服誰。局長旁落雷耒,一度令三位副局憤憤不平。實在是軍令如山倒,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三位副局本來是本著看好戲的態度作壁上旁觀的,但教改太有吸引力了,三位副局誰也不願意讓別人搶了自己的風頭。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不管是誤打誤撞也好,還是攻於算計也好,雷耒確實是抓住了教改這一契機,反而凝聚了局裏的幾大核心力量,一掃原來的散沙麵貌,教育張揚出了空前的活力。
“謝謝!”莫末從不主動踏足雷耒的辦公室。這是她第二次置身其中。第一次是可笑地去爭辯上任的原因。而這一次,同樣可笑地為了俗氣地致謝。
果然,雷耒厭惡地皺起了眉峰:“是什麼令你變得如此市儈而俗氣?結婚嗎?”他惡意地諷刺,但顯然,“結婚”這個詞彙也刺痛了他,他的表情更惡劣了。“你要謝什麼呢?”他控製不住地咆哮,“你不覺得教改成功最大的受益者是我這個正牌局長嗎?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他煩躁地指向她,有些語無倫次。
莫末覺得自己蠢到了極點,一張臉忽紅忽白,多年的官場打滾確實留下了做作的痕跡。她無言地退出這個使她不安的辦公室。
門內的雷耒一拳砸在豪華的辦公桌上,發亮的桌麵映出了他頹敗而懊喪的臉。不明白兩人之間的相處怎麼會變成連陌生人都不如。在她麵前,他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每每念及她的家庭,無名之火就會突如其來。
十年前,但他雀躍著走出莫末的宿舍樓時,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幾乎斷送了他的性命,是根叔教給他的功夫在生死關頭發揮了超長的作用,讓他避開了致命的一擊。而根叔的及時救治終於保住了他的小命。
三個月後,當他欣喜地回到故地時,卻發現,她真的嫁入溫家,成了溫夫人,他的小媽!他憤而一走了之,卻又割舍不了對她的留戀。
經曆了十年的磨礪,他本來可以繼續留任美國哈佛大學做一名學生崇拜的教授,可是,心底總是有一股強烈的力量在牽扯著他,呼喚著他。
回來,回家!
也曾告訴自己,回來是為了查清他和他爸爸的兩起車禍。但此時,他卻有種感覺,也許他曾經認為如煉獄的十年生涯反而是一種幸福,因為,在那個十年裏,至少他還有某種奢望在其中,他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痛苦而甜蜜地思念著!此刻,麵對著她精心設置的麵具,才是真正的絕望吧!
“愛才是一切!”腦海中浮起了母親的影子,“媽媽你說對了,如今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他一直沒有去找他的“父親”。因為爸爸媽媽的緣故,他對溫夢霖始終有一種內疚,不,也許是另外的感覺:是一種陰森的不舒服的以及某種令他不解的害怕的感覺。他想要回憶起溫夢霖那張臉,卻發現不管他怎麼努力,溫夢霖始終就像隔著眼前這層煙霧,永遠的微笑——仿佛隻是一張麵具!他悚然而驚。從懂事起,他還從未有過這種脊背上冒冷汗的惡感。但此刻,脊梁上的冷汗似乎是一條惡心的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