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一伏在他身上,用力咬著手背,可是無論怎麼咬,手上的痛都蓋不過撕心裂肺的疼。
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情根深種,到了此時,已是退不可守,進不能攻。
“大唐,”他又在呢喃,聲音帶著無邊的酸楚以及無盡的深情,“大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
對不起,我愛你。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因為太愛你,所以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還是因為愛上了別人,所以才對不起?
真希望是後者啊,真希望那個“別人”的名字叫“唐一一”。
“我們之間沒有延伸的關係,
沒有相互占有的權利,
隻在黎明混著夜色時,
才有淺淺重疊的片刻……
尉遲來睜開眼時,耳邊縈繞著低低小小的吟唱,循環往複,低徊不已。
他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發現,他看到了光,昏暗不明的光。
此光,和以前大有不同。
一一身上的光,一直是白色的清透的,而此時的光,卻是昏黃的混沌的,好像是蘭花小館簷下掛著的燈籠,讓人覺得落寞而寂寥。
他坐起身,她並不在這裏,可是,他還是看見了光。
床、衣櫃、茶幾、沙發、書桌,雖然隻是一些昏黃的輪廓,可是,他看見了,在沒有她的情況下,他還是看見了。
“一一?”
不祥的預感突然從心頭躥起,尉遲來立刻掀被而起,拉開了相鄰的房門。
房門打開的刹那,他下意識地掩了掩眼。
光,白光,從她身上發出的強烈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盡管眼睛脹痛著,他還是移開了手,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蹲在地上背對著他的單薄身子,那個身子上似長了兩隻與光同色的翅膀,而她,好像隻要動一下身子,翅膀就會帶著她消失在極亮的白光裏。
“一一?”
他極低極低地喚了一聲,生怕聲音若是再大那麼一點點,她就會受驚飛走。
聽到他的聲音,她的雙肩一陡,而後,她關掉了地上的音響,緩緩站起身,轉過頭,微笑。
“來少爺。”
她不知道她臉上的微笑有多假,她也不知道她似水洗過的眼睛有多可疑。
“一一,你怎麼了?”
他剛抬腳朝她走了一步,她立刻跳起來,“那個,來少爺,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馬上就好。你想吃什麼?皮蛋瘦肉粥還是西紅柿荷包麵?或者,做米飯好了,冰箱裏還有排骨,你想吃紅燒的還是清燉的?哦,對了,我昨天買了塊臘肉,要不,我們做臘肉炒飯好了。”
他停下靠近的腳步,盯著她的臉,眼神專注而飽含深情,唐一一眼中一熱,垂下了頭。
他,又把她當成大唐了嗎?
“一一,你知不知道,你一緊張,話就特別多?”
幸好,他沒有叫錯她的名字,否則,她難保自己不會當著他的麵落下淚來。
唐一一暗吸了口氣,重新綻開一朵微笑,一朵她自以為毫無破綻的微笑,“來少爺,我……”
“一一,我們出去吃吧,你等我一會兒。”
唐一一咬了咬唇,點頭。
待他離開,她才發現他光著腳穿著睡衣,他這麼急匆匆地現身,可是像她一樣,以為住在隔壁的她發生了意外?他讓她住在隔壁,不是因為他需要有人隨傳隨到,而是因為他能第一時間確認她安然無恙?
他對她,可有像她對他一樣,存著男女之間的非分之想?應該是有一點點的吧?否則,他不會選她當替身情人,還吻了她那麼長那麼久那麼多回。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替身情人的吧?替身或多或少都該具備一點主角的潛質吧?她,和那個大唐,到底有幾分相似,竟然可以讓他在半夢半醒之間產生這麼嚴重的混淆?
唐一一,能夠成為替身,你不是應該感到榮幸的嗎?雖然你成不了他愛的人,但是你可以成為他愛人的某個小部分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控製住你的貪心,為什麼你要讓你的心這麼疼這麼疼?
當唐一一換好“外出工作服”走到客廳時,尉遲來已經穿戴整齊。
他正站在窗前,朝院內張望。
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到了那隻一天到晚貪睡不已的大白貓。
有時候,她真羨慕它。
如果,她也能變成一隻貓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像它一樣,理所當然地賴在他的院子,時時將他放在眼裏,甚至可以有事沒事就偎進他的懷裏。如果能變成他院子裏的一隻貓,那該有多好。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仍是一徑地瞅著那隻大白貓,似自言自語般低語:“搬到這裏來的第一天,它就在這裏了,說起來,它也算是個老朋友了。一一,給它取個名字好不好?”
“我,我有時會叫它大白。”她說。
“大白?”他後背一僵,緩緩轉過身,眼神在她眉目間探索,似要穿透她的靈魂。
唐一一不自在地絞著手指,低著頭訥訥地說:“這個名字是不是很難聽?”
“不,一一,很好聽,就叫它大白。走,我們出去逛逛。”
他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走進院落,經過大白身邊時,他叫:“大白,要一起去嗎?”
原本打著呼嚕的大白立刻甩著耳朵爬了起來,長長地“喵”一聲躥下了木條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