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正式公演。
在公演現場,唐一一見到了他的家人。
大哥,尉遲早,一如初見般嚴肅冷硬,不易親近。
大弟,尉遲延,在聽到她的名字時似有些意外,隻見他挑了挑眉,和他的妻子唐半醒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對她說:“唐一一,見到你真高興。”
小弟,尉遲晚,雖比她年長四歲,看起來卻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他一笑起來,臉上的兩個酒渦就像喇叭花兒一樣一開一合。
小妹,尉遲遲,與她同齡,看到她你就會知道什麼叫掌上明珠什麼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襲白色公主裙的她,就像陌上緩緩遲開的小雛菊,別有一番清韻和嫵媚,隻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奇怪味道,在乍聞之時,會產生刹那的眩暈。
在逐個見過他們之後,唐一一才發現她穿著和他們同係列的禮服。
尉遲早和尉遲延穿的是同款黑色禮服,尉遲延和尉遲晚穿的是同款白色禮服,唐半醒穿的是黑色小禮裙,而她和尉遲遲則是白色公主裙。因各人氣質不同,配飾也相應不同,不同的搭配展現出的奪目光彩,就像是同一顆鑽石所擁有的不同折射麵,麵麵相異,麵麵璀璨。
站在他們中間,唐一一不由自主地自卑。過往的生活雖然沒有壓垮她,可是,長年累月遭受的否定和輕視,還是讓她自信缺失。
注意到她的局促,尉遲來自始至終牽著她的手,用掌心的溫暖給予她貼心的力量。
“二哥,恭喜你。”
尉遲延拍拍尉遲來的肩,一語雙關。
“不要恭喜得太早,世事難料。”
一旁的尉遲早薄唇微掀,不以為然。
“大哥,你一天到晚潑人冷水,小心事到臨頭,嘿嘿。”尉遲晚朝尉遲早伸伸舌頭做個鬼臉,待聽到一聲冷哼,他舉臂投降,連忙撇清,“啊,我什麼都沒說,真的,大哥,你剛才肯定產生了數秒的幻聽,患了和三哥同樣的聽心病。一一妹妹,來來來,我幫你介紹一下我們家的大神二神小神以及迷你神。”
說著話,尉遲晚一副哥倆好的架勢,開始對唐一一勾肩搭背。
“小弟,你老毛病又犯了,皮很癢,是不是?”
尉遲來的語氣極其溫柔,微笑也極其無害,如果聲音不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話,估計沒人聽出他的不悅。
“嘁,小氣巴啦!”尉遲晚不滿地抱怨,悻悻放下自己隨便亂放的手臂,在手臂即將滑到身側時,他突然伸出手,快速拉攏身側的二哥和三哥,手臂環著他們的腰,一蹦一跳地歡呼,“哦耶哦耶哦耶,太好了,二哥,我真為你高興,哦耶!”
招架不及的尉遲來和尉遲延哭笑不得,齊齊伸手揉向他一頭的亂發,罵:“臭小子,瘋小子。”
尉遲晚高傲地抬抬下巴,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念:“不瘋狂,不成魔。”說完,他伸指成“V”抵向臉頰,眨巴著眼睛扮可愛,“哦,耶!”
“哦你個頭!”尉遲早一個爆栗敲到他頭上,止住他的表演,“阿來要上台了,你這多動症小子給我好好呆著,別給我東奔西跑鬧出什麼狀況。小妹,看牢他。”
尉遲遲拉正尉遲晚頸間的領結,笑著搖頭,“小哥,我真服了你,早知道就不給你訂白色禮服了,你看你,才穿了多大一會兒,這領結就鬆了,還在衣服上蹭了這麼多灰印。”
尉遲晚胡亂彈彈袖口上的灰痕,一臉哀怨地歎了口氣,“唉,小妹,像我這種成天和泥土打交道的粗人,穿這種衣服純粹就是暴殄天物。下回啊,非牛仔褲場合,請不要邀我同來,免得糟蹋了小妹為我精挑細選的洋裝,還要害我在這裏落埋怨。”
“是,知道了,尉遲大考古學家,下次要是辦PAR?鄄TY,我會幫你安排在古墓現場。”
聽著他們拌嘴,唐一一不禁微笑。
尉遲來捏捏她耳垂,拉回她的注意力,低聲道:“《天光》是開幕曲,我彈完就回來,你呆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看她仰起頭“嗯”一聲再用力點下去,圓圓大大的眼中滿溢著真心的歡愉,尉遲來情不自禁就勾過她下巴,吻了下去。
唐一一大窘,她睜著眼手忙腳亂地推他,可是怎麼推也推不開,眼角掃到那些旁觀者,隻見他們打電話的打電話,聊天的聊天,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正在做“壞事”,於是,她悄悄鬆軟下來,悄悄回應他的吻。
不知道親了多久,等唐一一睜開眼看到尉遲來嘴角的壞笑以及站在他身後表情僵硬不知該把眼睛投往何處的尉遲早,還有麵紅耳赤不知手腳該如何自處的尉遲遲,她再次大窘,掩麵大窘。
天,好丟臉!
在她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時,尉遲來笑著挽起她的手,“走,送我上台。”
唐一一立刻抬腳,拖著他就往VIP包房外跑。
身後傳來唐半醒的嘖嘖有聲:“嘖嘖嘖,天,老公,那個人真是你二哥嗎?他竟然比你還熱情,竟然敢當眾表演熱吻呢,天,老公,你剛才看清了沒,他的吻技好高超哦,看起來比你高很多的樣子,唔、唔、停、停,人、人家,知、知道、錯、了,唔。”
聽到奇怪含糊之音,唐一一忍不住回頭張望,一望之下,隻見尉遲延將唐半醒箍在懷中吻得熱烈而激狂,而站在他們身側的尉遲早再次僵硬地扭過頭去,同時他還扳過尉遲遲紅透的小臉阻止她的偷窺,而尉遲晚就自在多了,大咧咧地當忠實觀眾,看得目不轉睛。
天,剛才,他們也是這樣被“圍觀”的嗎?真rz!
尉遲來捏捏她滾燙的臉頰紅透的耳朵,逗她,“羨慕了?等我回來,我們繼續。”
唐一一受不了地瞪他一眼,看到他笑,又羞又惱地擰他,隻是,她越擰,他似越開心,爽朗的笑聲差點要掀穿屋頂。
到了後台,尉遲來擁著她久久不願撒手。
在工作人員催了又催之後,他才眷戀不已地拉開彼此貼合的身體,保持著十指交纏的姿勢,深情凝望,不忍別離。
“一一,我不上台了好不好?”
唐一一失笑,抽回手,“好啦,快進去吧,不要讓人等急了。”
迎上工作人員焦急又尷尬的眼神,尉遲來終於歎了口氣,步上台階。
走了兩步,回頭看她站在原地,他又忍不住轉身,勾過她的脖子親兩口,這才一步一回頭地進了後台。
唐一一又站了一會兒,這才撫著唇,掩不住滿臉的笑意,轉身往包房走。
一路上,她都哼著歌,歌聲悠揚,腳步輕快,心裏漲滿了甜蜜與歡喜。
嗬嗬,這就是愛情嗎?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真好啊。被人愛的感覺,真好啊。
想到“愛”字,她滯了一下。
他,應該是愛她的吧?除了那天晚上他將她錯叫成“大唐”外,其他時候,他都叫她“一一”。這是不是說明,她這個替身情人終於被扶上了正位?嗬嗬,就算他現在沒愛上她,照目前這樣發展,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吧?
當唐一一回到包房坐進預留在尉遲早和尉遲遲中間的位置,舞台上的幕已緩緩開啟。
伴隨著幕帷一點一點打開,整個會場的燈則一點一點熄滅,當四周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鋼琴聲於焉升起。
唐一一愣愣地看著舞台上“今生今世”的熒光標,難以置信。
原來,在很早以前,她就已受了他的恩惠。
原來,他就是那個助學基金會的會長。
隨著音樂由沉重到舒緩再到歡快,舞台上的燈似星星一樣次遞點亮,而他坐在星河裏,如同收攏羽翼的天使,雍容華貴,溫柔恩慈。
如果台下的黑暗是宇宙洪荒,那他的目光就是一條船,穿過時空的黑洞,劃向那顆可以安全登陸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