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寂涼如水。
無盡的黑夜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廊燈微弱的就像隨時會枯竭般弱不禁風,卻還有無數的飛蛾迎麵撲來。
因為是夏季,四處的蟬鳴聲還是洛澤不絕,走廊的盡頭是東廂,穆府大小姐如裳住的地方。
大小姐如裳的身體不好,這是開封頂多人都知道的事,可是自從前幾日開始,如裳的身子就開始好起來,看的府裏的人眉開眼笑的。
雖然現在穆府裏正是多事之秋,三小姐和府裏的兩個婢女出了那撈子事,但總歸還有四小姐撐著,再加上二小姐的嬸子已有起色,穆府這難熬的日子總會過去的。
“四妹還沒回來嗎?”喝完夜裏一帖的中藥,如裳幽幽的歎了口氣,自從讓四妹的那個朋友拔去了體內的毒,她的身子骨就開始複原了,現在單靠自己也能走路了。她得快點恢複,否則四妹身上的擔子可要越來越重了。
丫鬟搖了搖頭,給二小姐捏好被子,端著藥碗說了聲“小姐早些睡”就下去了。如裳還不想睡,她起身,有些搖晃的慢慢走到能看的到外麵星辰的窗子邊,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四妹那麼晚還不回來,不會出事吧。”
吱啦一聲,門開了,如裳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原來是風,真是奇怪了,明明著炙熱的天氣裏,風卻還那麼大。”吐出口氣,她又慢慢的走過去把門合好,轉過身,卻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連連拍著自己的前胸。
“小織,你怎的這生嚇人,連聲都不出一個,是嫌姐姐我命長嗎?”雖然被驚嚇了一番,但看到妹妹安然無恙的回來,她心中一塊大石頭也跟著落下。
“二姐……”悶不吭聲進屋子的素織眉眼彎彎亮晶晶的,隻是那亮晶晶中參合了一絲不容易發覺的迷茫。
“二姐,三姐前幾日那案子,真正的凶手是我。”扯開嘴,素織清晰而慢條斯理的說。
“嚇,小丫頭再胡說什麼呢?那案子夜公子已經破的有理有據,你又在給姐姐開什麼玩笑呢?宴兒還有那兩姐妹的事情,已經讓姐姐夠傷心的了……”如裳臉上疲憊更濃了一層,揮了揮袖子“小織,姐姐累了,你還是早點回自己屋裏休息吧,明兒個還有帳子要你處理呢。這段日子可要累了你了。”
眼前黑影一晃,突然如裳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再也動不了了。
“小織……你,你要幹嘛?”如裳的聲音顫抖著看著素織嘴角嗪著笑,一步一步的逼近。
“二姐……我說的是真的,凶手是我,害的穆家手足相殘的凶手是我和銀狐,我們根本就不是爹爹親生的……”她一步一步的朝如裳邁進,伸手又飛快的點住了如裳的啞穴。
如裳驚恐的看著素織亮出手中銀閃閃的刀刃,差點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小織,你清醒一下,你是我親妹妹啊,你在說些什麼呀……”來不及了,她眼睜睜看著那刀子朝著她高高抬起。
手起刀落,她跟著閉上眼,一股滾燙的熱流噴上她的臉。
夢中。
火光獠天,又是那個夢。
他想轉過身不去看,場景卻跟著他轉,無論他走到哪,畫麵都跟著他,根本不打算放過他。
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瘋狂的跑著,在血一樣紅的大火裏。
又是那被火燒的七淩八落的房子,可是就算已經如何殘破,火這個原始的魔鬼像是被點燃了欲望,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自己的玩物。
細碎的腳步聲在他麵前響起,他一抬頭,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與他擦肩而過,正往著無邊無際的大火裏奔去。
別過去——
他低呼一聲,一把抓過去,抓住了那個從來沒有在夢裏碰到過的女孩。
終於,終於抓住了,不會向以前那樣,一轉眼又消失了。
放鬆的呼出一口氣,他正想帶著她逃出這塊地獄,那人卻突然轉過頭。
俏麗又充滿媚惑的五官,庸懶又調皮的模樣,眼睛眉毛嘴巴全彎彎的,半眯的眼睛亮晶晶又饒有興趣的打亮著他。
就像一隻……狐狸?的眼睛,三分調皮,三分好奇,三分狡黠,還有一分……迷人。
他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怎麼會是她?
手一顫便鬆了,誰知他手一鬆,她就在他眼前一下子消失了,他驚恐的找她的身影,下一刻卻看到她飛快的跳入火裏。
灰飛煙滅——
他的心神也跟著灰飛煙滅——
不可以——
無夜從床上“嘩”的一下驚醒過來,冷汗泠泠的看著黑漆漆的四周。
是夢……幸好。
他大大的吸進一口冷氣,再也睡不著,從床上起來倒了一杯涼水,咕嚕咕嚕的就吞下肚去,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現在是在第十三殿內殿裏的自己房裏,今天回來時瞳主看他的眼神甭提有多奇怪,但是就算是很奇怪,他沒出聲提除了公事上的事,瞳主也沒有問。更奇怪的是瞳末今天竟然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睡,所以麻煩他不要在守在他門前保護他啦,自己回屋好好去睡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