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證明,沈司格說得果然沒錯。
畫展是非常成功的。
柏素是提前三天從北京飛回來的。說到底,她是有些不放心沈司格。回來後就直接去了展覽廳,沈司格也派了專門負責畫展一切事宜的人來跟她交流,事無巨細,統統跟柏素交代得一清二楚。
時煙拉著柏素,“你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沈司格什麼都不圖幫我們做這些,我們還反倒不相信他……”
柏素瞪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不相信他,但這些事情我們總是要知道的呀!再說了,我還確實不太相信他,你說,就他這麼一個以陰險狡詐出名的奸商,不為名不為利,他幫你做這些,他圖什麼呀?那我總要弄清他的居心不是?”
“他說他就是純粹幫我。”
“那就是圖你這人咯?”
時煙想了想,點點頭,好像事實確實如此,沒錯。
柏素鬆了口氣,“要是圖你人就好說了。”
“哎!”時煙瞪眼,這是個什麼女人啊?
柏素說:“就你這樣的,難得還有個男人肯要你。我自然是燒香拜菩薩地把你送過去。總之一句話,你成名,沒壞處。”
於是,時煙忽然就有了一種,她被放到了祭壇上,就這麼被柏素毫不憐惜地送給了妖怪沈司格的感覺。
一陣惡寒。
畫展當天,時煙果然很忙。
雖然有柏素撐場,還有沈司格也是派了人來周旋,但有些應沈司格之邀而到場的重要人物卻是必須要時煙本人來招呼的,陪人陪笑還要陪照相。她一生之中,從未做過虛與偽蛇的事情,如今卻要戴上一張麵具從頭笑到尾,心裏麵實在痛苦得不行。
柏素抽空跟她說:“撐著點,結束後還有一場酒會呢。”
又是一陣痛苦。
院長抱了抱時煙,動情地說:“你的成就,我為你驕傲,你林老師,也會為你驕傲的。”
時煙點頭,說:“我是不會辱沒了林老師這一生的英名的。”
柏素就站在時煙的身邊,沒有人看到,在聽了時煙那一句話後,她眼睛裏麵一閃而逝的,那一絲複雜的情緒。
院長笑著握著她的手,“是,你從來都是個好孩子,我們都相信你。”
說話間,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看這些畫,這風格和手法明顯是受了林芳芝的影響,頗有林芳芝當年的感覺……時小姐,你與林芳芝是什麼關係?”
聽得這個聲音院長卻極快地背過了身去。
時煙來不及思考院長的反常行為,回過頭看,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隻消看他一眼,便使人有一種歲月在身上蘊藏洗滌過後的氣度和華光暗藏,一看之下,極平易近人,隻是那雙眼,卻是極深與暗,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幽然,讓人看了,不禁心驚。
但不知為何,時煙看到他卻有一種親切之感。
不宣揚,不代表不能在人前承認。時煙笑道:“她是我的恩師。”
老人道:“莫非,你就是她的那個最小的關門弟子?”
“是的,您是……”
老人打量著她,忽然眼睛裏麵流露出極深的悲愴,隻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我知道了……”便又慢慢地離開了,隻是那背影在人來人往的展廳裏,卻顯得格外的蒼涼。
柏素說:“他當年肯定暗戀過咱們林老師。”
時煙黑線,“你怎麼知道?”
柏素篤定,“你看到他眼睛裏麵流露出來的懷念與黯然沒有?那絕對不是懷念故友的,肯定是想起舊愛了。”
時煙很無語,為人弟子的,怎麼可以這樣談論師尊的前塵舊事?再說了,不論她們今天在這個老人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什麼,那也隻是屬於老人的,或者是林老師的故事而已,她們為人小輩的,無權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