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整個世界一片寧靜。

像是沉浸在了水裏,似冰似暖的洋流緩緩地撫過身體,引起一陣心慌的戰栗感。

心髒,像被某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快要不能呼吸。

西島督察會大樓司法部。

從三十六層的高度透過落地玻璃往下看,觸目所及是深邃的大海,漫無邊際地向遠方延伸著。蔚藍的天空在遙不可知的彼端與海相彙,浮雲倒影,碧波蕩漾,分不出彼此。

人像是飄浮在海麵上,又像是生活在天空的城市,沒有實感。

林睿濤靠在皮椅上,靜靜地看著窗外。從網球場回來後,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隻是生硬的唇角還是泄露了他異常的緊繃。

任何人都不見,任何事都不做,對玻璃門外工作間裏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也一概視而不見。一反多年來埋首工作的常態,整個下午,他什麼也沒做,就靜靜地坐在那裏。

隻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卻握得越來越緊。

誰也不知道,在他一貫麵無表情的臉色下,內心已經快要崩潰。

神經像根緊繃的弦,就快要斷了。

四年,他在沒有她的世界裏生活。像是曾經有一隻冰冷的手,穿過他的身體,將他的心髒活生生地掏出來,讓他痛不欲生;四年後,那隻手又回來了,捧著他的心髒,就放在他眼前。可是,已經過了太久,久到他已不記得心髒跳動的節奏和溫度。

他在自己身前造了一座又高又厚的牆,以為可以抵擋一切。可這座牆,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轟然倒塌。他清楚地聽到心中牆垣倒塌的那一聲巨響,崩塌損毀,什麼也不剩。

寧夏。

是她嗎?

那真的是她嗎?

那麼多個夜裏,他在半夜驚醒,一摸臉上,全都是冰涼的淚水。

會不會是他的想念太深,而出現的幻覺?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如影隨形的利風,一寸一寸淩遲著他的心。

玻璃門外,開放式的寫字間裏,幹事們驚訝於他異常的舉動,心驚膽戰地向林睿濤工作的辦公室張望,卻沒有人敢將質疑問出口。

直到秦怡來了,眾人才仿佛鬆了一口似的將希冀的眼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輕輕地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秦怡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了。

偌大的辦公室裏,不似往常緊張的工作氛圍,隻有林睿濤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後。

“濤……”她輕聲喚他。

他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她的走近,怔怔地靜坐著。忽而眉心緊緊糾結,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我是林睿濤,嗯……今年新生的資料都在你們那裏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林睿濤忽然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幫我查一個人的資料,我要知道她有沒有入學……她叫……”

秦怡注意到他握著話筒的手忽然一緊,然後以很輕卻強自鎮定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寧夏。”

她的身體忽然一震,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但林睿濤的眼神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他幾乎是屏息地聽著對方地說話,臉上的神色瞬息變幻,嘴唇抿緊了又鬆,胸口不受控製地劇烈起伏著。

寧夏。

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