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南宮禦自長長的昏迷中醒來,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整個身體沉重得很,想要動動手,卻發現都無法辦到。

他倏然一驚,忙睜開眼,結果見到了一雙飽含怒意的眼眸。

一個男人,一個灰衣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仿佛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而他自己卻是無辜的受害者一般。

“我……”南宮禦費力開口,“我在哪裏?”

男子見他已然清醒,立刻狠狠地瞪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床邊,打開門走了出去。他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讓南宮禦連問一下的機會都沒有。而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烈千蒔在哪裏?

他從誤齡崖上跳下,隻是為掉落的千蒔而去——反應是直接而迅速的,迅速到他眼見千蒔掉落的身影,自己也已往下墜落。之後,思想才開始運轉。但,沒有後悔。很奇怪,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那麼做,而他已經做了。所以為什麼會跳下誤齡崖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千蒔到底有沒有事。

他閉上眼,忍著身體與頭腦的疼痛尋找著掉落後的記憶。但回想起來的,隻是掉下懸崖後,千蒔驚訝而反對的眼眸。

那雙星眸那樣的動人,那時那刻,卻讓他揪了心。

耳邊聽得門扉被打開的聲音,南宮禦立刻張開眼,望向來人——

這回進來的,是一位紅衣女子,她的身後,是那灰衣男子。

“你醒了?”紅衣女子見南宮禦以疑惑的眼眸望著他們,微笑著溫柔地問道。

“她呢?”南宮禦問。

“你放心,她沒事……”紅衣女子給了南宮禦一個安慰的笑容,顯然她的話更能安慰南宮禦懸在半空中的心。

紅衣女子見此情形,款款步到床邊,手往後伸。

然後,灰衣男子仿佛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手上捧著的藥碗遞送到紅衣女子手上,眼看著心愛的女子將藥碗拿過。

南宮禦盯著藥碗好一會兒,在紅衣女子溫柔的注視下,緩緩將碗中的藥喝盡。

“這裏是流穀……”好似知道南宮禦會問什麼,紅衣女子首先開口。

南宮禦驚訝地說:“我以為是誤齡崖下……”他跳下的明明是飛霞山的誤齡崖,怎會到了叫做流穀的地方?

紅衣女子笑著替他解惑,但灰衣男子搶先道:“你運氣好,碰到我娘子,就把你帶回來了……”語氣中帶有淡淡的酸意。

能不酸嗎?好端端磨了娘子半個多月,才說動她放棄與藥草為伍,陪著他遊山玩水,哪知道一不小心玩到了那個叫做什麼什麼崖的地方。他正挽著親親娘子的手,滿足地呼吸著山澗的空氣時——

“咚咚”兩聲,天上忽然掉下兩個人來,落在他們麵前的湖裏。然後,娘子的好心腸又被勾引出來,當下命令他將兩個人帶回流穀,進行救治!

救什麼救,看來就是一對殉情的男女,他們要死就死好了,幹嗎還要救他們,搞不好人家還不領情咧!

灰衣男子狠狠地瞪著南宮禦,想要將他給瞪消失。

要死就死遠點嘛,幹什麼非要死到他娘子麵前?明知道娘子是菩薩心腸,見不得有人在她麵前有事。

可惡可惡可惡!灰衣男子當下決定等南宮禦傷一好,立刻一腳將他和他的女人給踢到天邊自生自滅去!

南宮禦掙紮著起身,“多謝姑娘……”

“是夫人!”灰衣男子咕噥著。

“……”南宮禦愣了愣。

紅衣女子搖搖頭,真是拿他沒辦法。她起身,將藥碗擱在桌上,盈盈一笑,道:“你的傷還未完全複原,千萬不可亂動……”說著就要退出去。南宮禦立刻叫住她。

“她……她在哪裏?”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千蒔,想要確定她平安,想要見她朝他溫和一笑。

紅衣女子與灰衣男子對望一眼,灰衣男子不甘不願地走過去,迅速解了南宮禦身上兩處大穴。“她就在隔壁的屋子,你可去瞧她,但……”

南宮禦揚眉。

“你切不可與她說太多的話,她的傷比你的要重……”說完,打開門出去,灰衣男子跟在她身後,關門前再次狠狠地給了南宮禦一個厭惡的眼神。

南宮禦閉上眼,調整呼吸,睜眼,起身,走向烈千蒔的房間。

站在房門前,南宮禦抬起手,卻未推開,而是定在那裏,好像猶豫著是否該立刻打開門。

而此時,門被打開了——是從裏麵打開的,烈千蒔美麗而蒼白的容顏現在他的麵前。

兩人相對而視,雙眼中隻有彼此的身影,那深切的注視,仿佛相隔千年才重逢的人一樣,誰也無法離開誰的視線。

烈千蒔眼眶濕潤,扶著門扉的手輕輕顫動,心頭激越難平。

南宮禦伸出手,輕柔地覆蓋在烈千蒔扶門的手上,然後將她的手緊握在手中。

他握著她的手,眼睛盯著她的眼眸,將她帶回屋裏。

他拉著她來到桌邊,坐下,執手相看。

烈千蒔微微喘息著,她的身體還未複原,走了幾步,便喘息不止,然而,她想要見到他,想要確定他是否平安,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去瞧瞧他。

然而,心有靈犀一點通,在她想見到他的時候,他來了。

“我以為,從此再難見你……”南宮禦輕柔道。

烈千蒔笑,“所以,你便也跳了下來,是嗎?”她跳下崖時,心中想的是不甘心從此與他天人永隔,未料想,念頭方轉過,麵前便出現他的人影跟著飄然而下——他的眼中混合著驚訝與坦然,想必,也是不知自己會突然有了那樣的舉動吧。

南宮禦搖頭微笑,“跳下時,我並不知自己會跟著你下去……”全然是身體的直接反應,腦子並未運轉。

烈千蒔明了,“我猜到了……”這便是心意相通吧。

“但是,你又怎會突然之間跌落誤齡崖?”南宮禦問。他醒來後第一個念頭是要見她,知她平安,腦海中就開始運轉起先前的畫麵。他跳下是因為她,那麼她呢?她並不像是自願的呀。他還記得,當時龍崢亥護著她,他站在少年身後,眨眼間,便不見了她的身影!一切發生得都那麼突然,突然到現場的每個人都傻眼而不知所措。

烈千蒔神秘地微笑,“是天意……”

“天意?!”她說得很懸乎,恐怕不解釋他是不明白的。

“那時我若沒跌下,那麼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或許就不會是我了……”她定然是由龍崢亥護送著,回了家門。然後,基於不能丟人現眼的道理,爹爹一定會要她再嫁一回,嫁給龍崢亥。然後,她會逃婚,接著,也許他們兩個亡命天涯——前提是他願意舍棄南宮世家,帶著她走。

“你還是沒說清楚!”

“我沒說清嗎?”烈千蒔驚訝,她以為自己說得夠明白了,“好吧……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她的腦海中閃現著片段畫麵,“那時飛霞幫的人與那些人打得難分難舍,而我們兩個暫時失去武功的人隻好躲著來避難。接著,護著你的那個少年忽然回頭朝我看了一眼,我腳下一軟,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何事,眼前就已經見到你也飄了下來……”

南宮禦想著,“你的意思是,那少年是罪魁禍首?”

烈千蒔搖頭,“這個我倒是弄不明白,他根本碰都沒碰到我一片衣角……也許是我自己不小心踏錯步了吧……”

“踏錯步?!”虧她敢那麼說。

“嘻嘻,”烈千蒔笑,“你且別管禍首是誰啦,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平安,而且能在一起,不是嗎?”經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南宮禦溫柔地凝視著她,道:“說得不錯,重要的,是我們能在一起……”至少目前是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不用去想!

可是有些事即使不去想,該來的總是會來。

一個月後,烈千蒔與南宮禦的傷都完全複原,兩人拜別了紅衣女子蕭流縈及灰衣男子君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走到半路,尋了家客棧,兩個吃著東西喝著茶,順便聽一聽市井流言。

經過了一個月,以為故事的主角不該是他們了,但沒想到,那流言的主角竟會是龍崢亥。

一聽到隔壁桌的長舌公說到龍崢亥的名字,南宮禦與烈千蒔的眼中紛紛寫著困擾及疑惑。

因為,流言是這麼說的:堂堂當朝的定遠侯龍崢亥正發瘋般地尋找一名女子!注意,是尋找一名女子,而非尋找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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