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叉叉極不滿意的約會沒有繼續太久,她就鬧著要回家了。戰野算著時間,還得陪車神去買材料,索性提前結束出行,三個人往回走。
叉叉越看車神越不順眼,賭氣想將她推到一旁。惡毒的想法在人沒有自控能力的時候變成了現實,她趁戰野不注意,不聲不響地走到車神身旁,用力推她。
結果車神是撞上了牆,可反作用力也將叉叉推向了馬路。
“小心!”戰野伸出手,拉住了叉叉,“你差點就撞到車了,你知不知道?”
“我沒注意,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叉叉再度流露出小女生的白癡模樣,“你看我就是這個樣子,要是沒人在身旁照顧我,我一定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會惹出一大堆事情。”
那你這些年來三番五次搶你好朋友的男朋友到底都是怎麼成功的?車神坐在地上,仰視著叉叉和戰野一來一去的舉動,就像一個遭受遺忘的人被拋棄在一邊。
沒有人拉她不要緊,她自己站起來。
然而,一切的折磨從現在才開始。
“你走在我內側吧!這樣萬一有車或出現意外,我也好照顧你。”戰野將叉叉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悉心照顧著。
從來不知道變態男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麵——哦!她怎麼忘了?以前在特洛伊酒吧的時候,他也很照顧她。
遇到喝醉酒的客人,永遠是他搶先去收拾,不讓她被醉漢騷擾;遇上她值班的風雨天,他會故意磨蹭著不走,等她一起,怕她獨自留在酒吧打烊不安全;要是遇到那種會給很多小費的熟客,他總是推托自己有事,讓她去接待……
好多好多以前她不注意的細節,許多許多她早沒發現的他的好在這一刻全都湧了出來,太遲了!所有的記憶隻剩下她一個人珍藏,為她製造回憶的人卻忘了他的存在。
還有必要再糾纏下去嗎?車神忽然覺得特別沮喪,沒有跟戰野道別,她在轉角處走向另一道分岔,另一條路。
他都丟下她不管了,她還有必要再死纏著他嘛!
戰野扭頭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他依稀記得出來的時候是三個人,怎麼回家這一路就剩下他和叉叉兩個人了。如果真的落下了誰,為什麼他又不記得那個人呢?
那人的長相、名字,所有的信息全都顯示為零——或許……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是他記錯了。
將叉叉送回家,戰野從偏門走進車車行,推開門,一桶水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他的身上,這一身濕,淋得透徹。
誰?誰跟他玩這種惡作劇?
除了車鬼還有誰能想出這種小學生玩的鬼主意?別看這種惡作劇是老把勢了,可一旦賦予它新的生命,還是非常有效果的。
淋了一身汙水的戰野直覺地走進了浴室,沫了一身的肥皂泡泡,他剛打算衝水——水沒了。
誰?誰竟然趁著他洗澡的時候將水閘拉了,而且剛好在他沫完沐浴露之後,這不是巧得有點過分了嗎?
在戰野的腦子裏,會做這種事的人在這個家裏隻有一個,“車鬼,你到底在搞什麼?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麼整我?”
你對我妹妹始亂終棄,搶奪我喜歡多年卻未果的叉叉,這還不夠被整的理由嗎?
趁著戰野被一身肥皂泡泡包裹住全身,無力應對,小時候經常玩的玻璃球頓時有了用武之地,將一整籃玻璃球順勢倒在浴室到水閘的那一路上。玻璃球在肥皂泡的潤滑下,將摔倒這一動作發揮到了極至。
於是,“劈裏啪啦”此起彼伏的摔倒聲讓車鬼消了一大半心頭之氣——平日裏總是踩著滑板耍酷,戰小子,這下我看你還怎麼酷?
“鬼,你這是幹什麼?”車神剛回到家就看到戰野狼狽地倒在地上,車鬼鬼鬼祟祟地藏在一邊,不用說準是這鬼幹的。
車鬼自有他的道理,“這小子欠摔,他應該再多摔幾次,或許再摔個腦震蕩,他就恢複正常了。”
“你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你別在這兒瞎折騰了。”
車神想走過去拉倒地不起的戰野,卻被車鬼拽了回來,“你才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呢!這小子都不喜歡你了,你還為他忙個什麼勁?人家現在不記得你了,人家跟叉叉打得火熱,你還幫他,你傻不傻?”
傻!她知道自己傻,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他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救我,我不能怪他。”
“他這叫找著機會裝瘋賣傻,哪個人摔個腦震蕩居然摔出健忘症來,而且誰不遺忘,恰恰遺忘自己最愛的人,怎麼可能?”
車鬼壓根不知道戰野以前隻能記住自己最愛的人,所以犯起病來也隻忘了自己最愛的人。
車神不想跟鬼解釋太多,她隻想過去看看戰野有沒有摔傷。車鬼卻是鐵了心的要給戰野一個深刻的教訓,直到他清醒過來為止,“今天這事你別管,我不把他摔正常絕不罷休。”
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不停地摔倒,卻不加理會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辦不到。
甩開鬼的手,她走向戰野。沒想到妹居然會為了一個傷害她的男人而跟他這個愛她的哥作對,車鬼說什麼也不依。
“神,你今天要是執意幫他,就跟我幹一架,我們誰打贏了誰說了算。”
打就打,誰怕誰?車神正要找個人打一架,排遣心頭煩悶呢!
揪緊拳頭,神走向鬼……
“哥,這下你該明白了吧?根本不是他的問題,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問題,先是我不懂愛情,中間又穿插著我自以為是夢中情人的少堂主,後來我的心中又夾雜著黑道和警察潛在的顧慮。
“哥,我從來沒想過上天給我的眷顧也有結束的一天。我總以為我在他心中永遠是特別的,我有恃無恐地揮霍著他給我的感情。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除了我的臉,他根本記不住任何女生的容顏。
“哥,人真的不能太放肆,否則連老天都會懲罰你的。我的懲罰就是戰野,他為了我受傷,結果竟然治好了麵容健忘症。而我,仍然是他生命最特別的那一個,特別到他一轉身就會忘記我。
“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是放棄他,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反正他也不記得我。還是……”
“幫他恢複對你的記憶,即使讓他忘了全世界,也要讓他記起你來。”這是車鬼給妹妹的答案。
這些年來,神從沒有一口接著一口叫他“哥”。看著她沒完沒了地喝著六十二度紅星二鍋頭,車鬼的心沒來由地揪在一起。
他還記得她最後一次這樣叫他,是在她五歲的時候,他們跟著爸爸一起去為媽媽掃墓,結果神說她看到了媽媽的笑臉,獨自跑去追逐她想要的微笑,她迷了路,在墓地裏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哥”,終於讓他找到了她。
今天,她再度像個迷路的小孩,掛著一臉跟他搏鬥之後的傷痕,要他這個哥帶她回家。
“你什麼時候認過輸?這一次為什麼要對自己認輸?”車鬼就不信,他妹妹還會比叉叉那個使壞心眼的丫頭差了不成?
“為了你哥我,你也不能認輸。是你將戰野這個禍害招進家來的,你要想辦法將他原封不動地弄回去。既然他是因為你而起了改變,相信你有能力讓他因為你而變回去。你是車神,你是神,你怎麼會搞不定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