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了葬了葬了葬了……
無數個“葬了”在她腦中回響,如同敲響洪鍾般,在她耳邊盤旋,久久不去。
從幕情軒出來的景卓看見如此失魂落魄的她,眸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她也抬頭看著景卓,眼神一片空洞。
景卓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到最後卻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開眼光,對那幾個丫鬟吩咐了一句:“讓她進去吧。”便拂袖而去。
那幾個丫鬟得到命令後便放開攔住她的手,任她衝進房內。
等她來到母親的房內,看見的不是在她離開前還對她溫柔淺笑細細叮囑的母親。
而是一具死了的、毫無生氣的、冰冷的屍體。
她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緊緊抱住那具早已喪失了所有生機毫無溫度的屍體,任憑淚水凶猛地衝出眼眶,肆意地流。
可她知道,不管她再怎麼流淚,母親也不會活過來了。
母親再也不會對她諄諄教導,細細叮囑了。
母親再也不會溫柔地對她說話,哄她睡覺了。
母親再也不會在她受到別人的欺辱時出來保護她了。
母親再也不會……
心,好痛……
窒息般的痛……
絕望,痛苦,哀傷,悲痛,無助……如潮水般襲來……
那天她抱著母親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哭得雙眼紅腫無法視物,哭到後來昏過去。
等到她醒來過後,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落沐守在她身旁,一身純白,頭上係著白布。
她直直地盯著落沐那一身純白孝服,瞳孔縮如針尖。
“……我昏睡了……多久?”她略帶顫抖地問。
落沐紅腫著眼睛,沉默了許久才道:“……三天。”
三天……
她心裏一急,連忙抓住落沐的手,急急問道:“母……母親呢?”
落沐一咬下唇,眼眶又紅了一圈,艱難地答:“……夫人她……已經……下葬了……”
下葬……
她如遭雷擊。
極度的寂靜之後,才聽見她顫抖著問:“……為……為什麼?”
落沐隱忍了許久的淚才終究落下,撲到她懷裏大哭,泣不成聲,“是……是老爺!”她頓了一下,才哽咽著繼續道,“老爺他說既然夫人已死,便該及早下葬,以免惹出其餘禍端……奴婢想再看夫人一眼,也被那些家丁攔住,說這是老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夫人遺體,違者……不論何人……一律杖斃……”
她瞬間身體僵硬。
景卓……他居然這麼快就將母親下葬?
連母親最後一麵也不讓她看嗎?
她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連母親下葬時她也沒能去送她……
景卓,為什麼?
你就如此恨我和母親嗎?
於你而言,我們都是微不足道且令你痛恨的人嗎?
景卓,你就這麼狠心嗎?
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
許久,她的眼眶裏流出一串晶瑩的水線,像是流動在冰川之上的細小冰河,順著眼角緩緩地流下,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鬢角裏。
景卓。
你竟如此狠心!
*******離世情殤*******
思緒漸漸飄回,景玥離仍舊有些失神。
似乎就是那一次吧,她最後一次流淚。
自此之後,她便告訴自己,母親走了,再沒有人能庇護她、保護她,那麼,她便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自此之後,她學會了偽裝,不論自己遭受到多麼大的屈辱,遭受到多麼大的委屈,她都能忍氣吞聲,將怯弱無能的一麵展露於人前,將冷狠果斷的一麵隱匿於人後。
自此之後,她被仇恨塞滿心胸,將冰冷利刃藏於背後,等待著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仇人最重最刻骨的一擊。
隻想為母親複仇,隻想將仇人踐踏於腳底,隻想守護最珍貴最重要的人,隻想,隻想活下去……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不被任何東西所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