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在地上的血水,很快便被蒸發幹淨,消失得無影無蹤。
景玥離緊緊抿唇,拳頭握緊,鬆開,鬆開,握緊……很快,手心已經一片狼藉,鮮血淋漓。
到最後,景玥離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對景若雪道:“二姐姐,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但跟落沐毫無關係,請你別遷怒她。”
“景玥離,你這是在求我嗎?”景若雪冷冷挑眉,語氣譏諷。
景玥離將落沐護在身後,一字一句緩緩的道:“是,我在求你。”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這便是你求人的態度嗎?”景若雪似笑非笑地道,看見景玥離如此卑微地懇求她,心中隻覺得無比快意,就算是嫡女又怎樣?地位還不是在她之下!
“那二姐姐要我怎麼做?”景玥離垂眸道。
景若雪噙著一抹飽含快意的冷笑,道:“簡單,跪下來求我!”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明月國中等級上下森嚴,階級分明,嫡庶差距極大,便是嫡女再不受寵,但說到底究竟還是代表了一個家族的臉麵,外表依然是風光豔麗,而嫡女跪庶女,更是前所未聞。若是放在別的家族裏,誰敢讓嫡女向庶女下跪,那一定是找死,可是現在……放在景玥離身上,她這個早已名存實亡失去父親寵愛的所謂的“嫡女”,地位連一個丫鬟也不如,她景玥離就算是跪了景若雪,在將軍府的威壓下,隻怕別人也毫無異議。
景玥離瞬間想清楚了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氣,跪又何妨?這些年來她什麼羞辱沒受過?隻不過是一跪罷了,不傷命不丟財,落沐也不會再因她而受到責打,她已經讓落沐為她受了那麼多苦,又如何忍心再讓她因為一個區區的尊卑名節受到更多責罰?
世人皆以名節為重,尤其以女子更甚,素有“餓死事小,失節為大”之說,可那可要可無的名節在生命以及珍視的人麵前,值幾個錢?
對於她來說,連命都沒有了,要那名節還有何用?
更何況,她還要這命,拿來報仇。
她無聲森然一笑。
隻不過朝你一跪而已,並無任何壞處,為何不跪?
雖然我跪你,但我卻並無對你惶恐害怕尊敬之意,這一跪又能代表什麼?
更何況,你讓我跪你,也要看你受不受得起!
對於一個快要死的人,有必要計較那麼多嗎?
景若雪的命,遲早要終結在她景玥離手中,所以,跪她一下又何妨?
景玥離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掩去了她眼眸深處的譏嘲之意,她微微垂首,斂了斂衣裙,平靜的姿態,完全不像是一個被羞辱的人該有的反應。
景若雪看著景玥離,覺得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優雅尊貴,如同高嶺之花開放在雪山之頂,冷傲高豔臨風長立,令世人覺得,這世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壓折她半分驕傲,自己對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褻瀆。
她愣怔了片刻,但那感覺不過轉瞬即逝,隨即回了神,心裏又升起無限快意——就算景玥離是嫡女又怎樣?就算她是庶女又怎樣?景玥離這個“金尊玉貴”的嫡女,不還是要向她這個庶女下跪?!等到景玥離跪了她之後,她就命人將這件事傳出去,好好丟丟景玥離的臉!
此刻的她,簡直想放聲大笑!快哉!
景玥離斂了斂衣擺,隨即彎腰,準備下跪。
落沐一臉悲憤仇恨之色,衝上前去想阻止景玥離下跪,卻被景若雪吩咐的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製住,動彈不得。
景若雪一臉得逞快意而又微微怨毒的笑容,準備迎接景玥離的下跪,順便羞辱她。
然而。
就在這時。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冷喝,如同銀瓶乍破般突然響起,刹那間刺破此刻寂靜!
景玥離的動作瞬間頓住。
落沐掙紮的動作僵住。
景若雪的表情凝固。
景玥離最先反應過來,她緩慢而僵硬地轉頭,像是沒有上過油的機器,動作沒有絲毫的連貫,隻是哢、哢、哢地轉頭。
她的視線,定格在幕情軒的院門口。
那裏,有一個人。
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令所有人都震訝且不可置信的人。
一個令她痛恨的人。
景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