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必死
天界。
天帝端坐於神殿最上方，頭頂玄穹，腳踏雲霄，目空一切，俯視著天地的蒼茫與淡漠。而火神祝融竟跪在天帝麵前，五體投地，神情恍惚。
天帝對待眾神極為寬容，尋常神明麵見天帝不用禮拜，就算大吵大鬧也不會責罰。
如今火神祝融那威武的神軀此刻如敗木枯槁，整個精氣神仿佛衰弱到了極點。若非那焚天煮海的火焰氣息還依舊存在，恐怕會誤認為已經死了。
天帝坐著不動，火神跪著也不動，這個場景已經維持九天了。天界一日，人間一年。自鯀取得息壤下界，已經九年了。火神祝融將息壤交給鯀治水，天帝又豈會不知？隻因火神祝融在天帝麵前許下諾言，將息壤交給鯀，必定能治好水患。
天帝便給火神祝融九天的時間，若是九天之內治不好水患，火神必須親自下界取回息壤。若是能治好水患，必定給祝融氏一個天大的功德，讓祝融氏族中之人擔任人道大帝。天帝俯瞰眾生，說道：“九日已過，不知人界水患如何了。”
天帝一眼看到人間四海千山，橫貫人界的兩河流域水患依舊不止。火神祝融抬頭，天帝身後出現了人界的景象，洪荒大水依舊勢不可擋。
洪荒水災乃是天高地陷所引起的，加上千年積蓄在地下水脈中的地獄濁水助威，此等大勢所趨，任是息壤如何神妙，也難以製止天地大勢。
絕非息壤不濟，卻是其功效不同吧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世間萬物各有妙用，息壤是鎮守大地的，唯有定海神珍才能真正抵抗洪荒水勢。自從三年前一戰，巫支祁不知所蹤，定海神珍落入歸虛，洪荒之水再無克製，若不是鯀這三年來日夜加固河堤，恐怕人界已是一片汪洋。
天帝收回目光，問台下的火神祝融：“福禍無門，唯人自召。你看到了嗎？天地大勢豈是你所能想象的？我也不多說什麼，如今人界乃是帝舜時期，九年來治水大臣鯀，治水無功，有負重任，帝舜賜罪於羽山。你去人界羽山取回息壤，不可多生變化。”
火神祝融一言不發，看了看自己枯瘦的雙手，心中歎息，緩緩退出宮殿。火神祝融剛剛出殿，恰好九天玄女踏雲而來，見到火神便問道：“難得火神下界一次，能否把這個交給鯀的兒子？玄女感激不盡。”
火神祝融震驚地看著玄女手中的人道聖劍，驚疑道：“鯀連妻子都沒有，哪來的兒子呢？這些年來一心為人界水患所困擾，哪來的心思成家生子？如今帶罪在身，更不會有女子會為一個罪人生兒育女，玄女說笑了。如若無事，我便下界去了。”
九天玄女秀眉微皺，看著火神化為一道火光，消逝在雲霄間。心中算計鯀的兒子，隻覺如墜濃霧之中，種種一切都如虛幻。九天玄女精修天帝即位時的天地公道，對於天帝之內的萬事萬物都有一種洞悉的感覺。玄女對此極為明白，天地萬物皆有遺韻，就是所謂的(過去一念無名妄動)，憑借這種韻律，就能洞悉一切。
當年幽月貞就是煉成此法，才從西王母手中救下鬼王與常天。不過玄女對此也不過小成，如管中窺豹一般，隻見一斑，遠不及幽月貞那般羽落乾坤的境界。
這等神通乃是人界煉氣士口中的道行。道行一說起源於彭祖之口，帝嚳時期彭祖遊遍天下，山林行走不會遇到惡虎，海中遊蕩不會遇到鱷蛟，就算在戰場中，也不會一刀一劍能擊中身體。後來有人問起此事，彭祖才說：“這就是道行，乃仙神之能。仙神之中的高下深淺，就是以道行的差別而定，道行越高深就越強大，反之亦然。所謂的道行，就如同明境一般，同樣是鏡子，但是有大有小，有明有暗，難有定論。但是道行到了極點，猶如日月當空，照耀天下萬物，光華所至無不洞徹。道行若是淺薄，就如那鏡麵極小，還極其昏暗，猶如螢蟲之光，照耀的地方極小，如同霧裏看花，難分黑白。”
這個道行，就是天地遺韻的一種妙用，聖人觀一葉而知秋，就是因為聖人捕捉到了秋天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