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打黃昏的暗光,沿著河邊急速向劍眉山腳下奔跑,他臉上的汗嗒嗒地順著臉頰不斷向下流淌,兩腮因長時間奔跑而變得潮紅,小小的身軀上穿著小號圓領青色長袍,秀氣的臉上充滿了焦急,這個少年左手撩袍,右手持著一個醬色的瓷壺,瓷壺裏裝著他從鎮上打的醋,身子有些踉蹌。現在家裏正等著自己手裏的醋吃餃子,一想到父親以為自己貪玩回來晚了而大受責罰,那就大大不劃算了,他把在鎮上發生的事又細細想了想,看看腰間那枚古怪的鶴鹿同春圖案的影子玉,想著怎麼和父親說這件離奇的事。
這個少年叫做葉孤冰,他出生的前一天晚上,他父親葉研忽夢一葉孤舟過冰山百川送子而來,於是給他取名,葉孤冰。他母親葉氏在心裏一直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太單薄,寒氣。但葉研決定的事,她很少去反駁,葉氏自嫁給葉研就一直扮演著良妻賢母的角色。
他出生那天晚上,葉研一直在門外夜觀星象,那天晚上他的臉一直陰沉著,因為他發現葉孤冰星盤是天煞孤星命格,主一生飄零,刑克六親,極凶極煞之命。唯有積德行善方可解。所以自小就對葉孤冰嚴加教導,讓他愛己及人,不為善小而不為,不為惡小而為之,因而葉孤冰每有小錯就對他不打即罰,異常嚴曆。
葉孤冰從娘胎出來時,駭的鎮上的接生婆婆連連驚叫,因為他的小手緊緊攥著一株含苞待放的蓮花而降世,那件事被葉研使五兩銀子封了接生婆婆的口才沒有讓天下人揣摩,探究。那隻蓮古怪無比,在葉孤冰的屋子中種植,十年無生無死,含苞待放,一直如此。就連以博聞著稱的葉研都猜不透其中的奧秘。
雖然夜色朦朧,但葉孤冰還是遠遠就看見母親葉氏在門前,不斷焦急地徘徊。屋子裏的燈光很明亮,依稀看到正對著門擺放的桌子上放著沒有動過的碗。那碗中似乎還有熱騰騰的餃子。
葉孤冰看到這裏心裏更著急了,他一著急跑的更快,身子發飄絆到一塊石頭上,他的眼瞳急劇收縮,看著地麵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口中發出啊的驚叫,手也鬆了,啪,一聲碎響,那隻醬色的瓷壺摔在地上,在他眼前,流淌出一個像八爪魚的圖案,然後四外延伸。
葉孤冰的心一顫。眼睛一閉,拳頭狠狠捶在地麵,血水濺出,心裏不斷發苦。
他母親葉氏在寂靜中猛然聽到這聲響動,向這裏極度眺望。嘴裏嘎聲喊著,冰兒。向這裏跑來。門口又接著出現一個秀士文巾的中年,他也慌忙的向這裏張望了兩眼。突然又轉過身,走進屋中。
葉氏跑到葉孤冰身前,“冰兒,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說著把他扶起來,一邊拍打著他身上的泥土,一邊查看葉孤冰手上的傷口,聲音裏充滿了心痛。
葉孤冰把手縮回去,望著葉氏嘎聲說:“母親,沒事,我再去打醋。”他說著又回過頭去。
葉氏一拉他的衣角:“傻孩子,天這麼晚,等你到了那裏,店鋪早關門了。”
聽孤冰一想也對,他回過頭又看看地上鋪了一地深黑色的醋,咽了口唾沫,抬起頭,眼淚已經在眼角打轉“那……那怎麼辦?”
葉氏哽咽著說:“冰兒,餃子沒有醋也能吃,為娘沒有你……沒有你,就不能活了。”她說著,蹙起眉,仰起頭,想要止住洶湧而下的淚。
“母親”葉孤冰摟住葉氏微微顫抖的身軀“我長大一定要考取功名,接你們到城裏住,好好報孝你們。”
葉氏撫著他的頭“冰兒,你忘了你爹的教導,讀書不是為了做官。”
“那讀書幹什麼”葉孤冰疑惑的問。葉研在葉孤冰很小的時候就告訴葉孤冰,生不入朝廷死不入地獄。他一直不知道葉研為什麼那麼討厭做官,別人的父母都巴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官成名就,千古留名,可他父親卻從來不這樣想。
“讀書是為了讓你明白,仁,義,禮,智,信,明白善,惡,美,醜。我們不希望你能有多出息,隻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留在我們身邊.”
葉孤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走,去見你父親,他等你也很著急。”葉氏說著拉起葉孤冰向屋那邊走去。
葉孤冰聽到要見父親,腿有些發顫。一向嚴曆的父親會對自己怎麼樣,他心裏可沒底,如果這麼簡單的事用了一下午,到最後還雞飛蛋打,他會不會打自己呢?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逃避永遠不是辦法。你父親還是很關心你的,隻不過,你還小感覺不出。”葉氏似乎感覺到兒子對葉孤冰的害怕,輕笑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