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拳頭大的金光從樓上飛出,直直地衝向古拉加斯的麵門。金光看起來就像小孩子玩的閃光槍一樣絢麗無害,但是裏麵蘊含的力道,卻直接將古拉加斯這樣的胖子打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我酒館裏隻有不許鬧事這麼一條規矩,你就一定要打破它嗎?”
伴隨著這句話,聲音的主人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崔斯特本以為能有如此經曆、如此能力的人,即便不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魔法師——就像白須一樣,至少也要是經過血與火曆練的戰士。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同崔斯特之前的推測大相徑庭。
酒館的主人就是一個黃毛小子,標標準準的“黃毛”小子。
他的年齡也就二十出頭。穿著一身最普通的土黃色布料工裝,上麵有七八個大口袋。不過這身衣服卻並沒有凸顯出什麼庸俗平凡的氣質。這主要得益於他的麵孔。他皮膚白皙,並不像那些常年在外風吹日曬,臉上都被割出一道道細密口子的傭兵們。五官也生得清秀。鼻梁挺而不突,鼻翼微隆,雙眼靈動透澈,上方是兩道濃密鋒銳的眉,恰到好處地衝散了那一點陰柔氣。他的頭頂扣著一副粗框的護目鏡,左手小臂處套著一個護臂一樣的東西,隻不過看起來要更加危險。
被打倒的古拉加斯罵罵咧咧地站起來,隨手抓過一個矮腳凳就朝著他砸過去。酒館主人也不驚慌,微笑著站在原地看著凳子飛來。就在凳腳馬上戳到他眼睛的一瞬間,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隻剩下兩道光束慢悠悠地在空中環繞。凳子從中穿過,砸在布告欄上碎成了木條。
“喂喂!弄壞了別人的桌子不說賠償就算了,又拎起來凳子砸這間酒館的主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啊?”那懶洋洋的聲音再度響起。被剛才一幕震驚到的眾人連忙看向聲音的方向。之前還在二樓的酒館主人,現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樓的窗框上,嘴裏叼著一根細細的草莖,戲謔地看著古拉加斯。
布隆和崔斯特這個時候終於趕了過去。布隆輕鬆地按住還要繼續扔東西的古拉加斯。雖然二人的體重近似,不過在力量上布隆要勝過他太多。崔斯特貼在古拉加斯耳邊小聲地勸解著,而布隆則用他渾厚的聲音喊道:“嘿!伊澤瑞爾!停停手,我這個朋友隻是有點喝多了!”
“我可沒喝多!”古拉加斯仰起脖子嚷嚷道,“我還沒有見過能讓我喝醉的酒呢!”
布隆毫不猶豫地堵上了他的嘴。
坐在窗框上的酒館主人聽到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又看到那個熟悉的壯碩身影,左側的嘴角輕輕挑了上去,那是舊友重逢的會心微笑。
“布隆!你怎麼從那個冰窟窿裏跑到這了?”
他輕盈地跳到地上,穿過因打鬥而聚集到一起的人群,來到了三人身邊。他對布隆說道:“許久不見,沒想到你都開始結識這種朋友了。”
這話顯然是說給古拉加斯聽的,他用力地掙紮著想要起來與這個黃毛小子好好比劃比劃,但是布隆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捂嘴的那隻手甚至變得更用力了。
“或許我們可以先弄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古拉加斯雖然有些莽撞,但絕不會不明事理。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伊澤瑞爾。”布隆從容地答道。顯然他也看出,酒館主人其實並沒有怎麼生氣。
“算了算了。”他擺擺手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還用得著調查了麼。”
旋即,他轉過身朝著準備看熱鬧的眾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桌子也斷了,規矩也破了,明天我也就收拾收拾行李走了。山不轉水轉,瓦洛蘭大陸總有我們再見麵的地方,今天剩下的時間,就留給我和老朋友敘敘舊吧。”
明明是一個年輕人,說這種老氣橫秋的場麵話卻沒有一絲做作感。酒館裏的人也沒有因為被請離有任何的不快,紛紛道謝之後,帶著自己的東西——或許還有一些酒館的東西,魚貫而出。
“好了布隆,再不放開你這位朋友,他可就要憋死了。”酒館主人拉過來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下,對布隆說道。
布隆先是抱歉地笑了笑,然後叮囑了古拉加斯一句,這才卸下了手上的力氣。獲得自由的古拉加斯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古拉加斯也明白自己並不占什麼道理,所以沒再開口說什麼。其實他也並不是什麼喜歡鬧事的人,剛才隻是一時氣急。那個一直在推銷匕首的男子,之前坐在古拉加斯麵前,一邊喝著麥芽酒,一邊咂著嘴,嫌棄著酒味寡淡。古拉加斯好意把自己餘數不多的自釀酒倒了一杯給那個人喝,懷著獻寶的心思,本想贏得幾句誇讚,沒想到對方張嘴便吐了出來。古拉加斯並不在意自己受一點侮辱,但是他的酒不能蒙受這樣的羞辱。於是他掄著自己的拳頭把對方砸到了桌子上,才有了剛才的一幕。不過酒館主人沒有追究,他也就沒有解釋,默默地歇了一會,就自己蹭到了酒桶旁邊過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