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迷蒙地掃一掃四周,似雪的壁上掛著山水古軸,靠牆的一側擺放著休閑的一組木式坐椅,頭頂是絲賊的淡藍床幔——是,阿敖的房間?!
一驚,她立刻清醒,忙跳坐起身。她昨夜大概是累糊塗了,不然怎會分辨不出自己的臥房?心一急,便想也不想地往床下衝去,阿敖從不準她在他床上過夜的。
“幹什麼呀!”腰猛地被一股蠻力扯回,轉眼她又陷入床榻,被緊緊壓在硬挺的身軀之下。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迭聲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賴在這裏睡的!我這就走,這就走!”驚慌地左顧右盼,掙紮著想脫離身上的重壓。
“別動!”惡狠狠地咆嘯一聲,武司敖將她更緊密地壓伏在身下,“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好休息一刻鍾?”一個多月來不分日夜的工作,好不容易力竭精疲地趕回家,為什麼還不能讓他什麼也不想地閉目睡上一刻。
“我——”驚恐的眸子遲疑地迎上那噴火的黑眸,才驚覺裏麵密布血絲。昨夜她竟沒注意到,“我——”
“閉上你的嘴!”惱火地將頭埋進身下人的胸間,他啞啞低歎,“從今天開始,你搬回我房間。”自爺爺過世後,九年,九年,他再也不曾擁著這溫暖的身軀安然入睡過。想日夜抱著她擁著她的渴念,早已逼至極限。
“為——”在他火大地抬頭時,忙又閉上嘴,心裏是極度不安,阿敖——怎麼了?
“你以為為什麼?”悶悶的啞然冷笑從她胸口傳出,“因為我還愛著你?”他冷聲嗤笑,“因為我討厭你整夜不停地鬼哭鬼叫!因為我討厭你總是故意打擾我的休息!”
“我知道。”楚雁潮淒笑著回答,藏在身後的手指不由緊握,任堅硬的指甲深陷進肌膚中,試著不去在意千瘡百孔的心又被尖刺狠狠紮了一下。其實,是要日夜監視著她吧。無聲地低歎,笑得淒涼。
武司敖不由蹙緊眉,恨自己的一逞口舌,更恨她的逆來順受。
可,兩個人相處的模式早已鑄就,他再恨,卻也無力去改變什麼。
猛地將緊擁的手臂一放一推,將身下的人摔到一旁,他轉身埋入被中,隻冷冷下令:“從下星期開始,你調到我辦公室上班。”他要監督她的午餐。
“不!”楚雁潮不管自己掛在床沿的姿勢多麼難堪,一聽到這消息不假思索地反抗。
“有你講‘不’的餘地嗎?”武司敖猛又轉回身,冷冷盯住她驚慌的表情。為什麼反對?她就那麼不願意跟他同處一個空間?!
“我、我——”她翻身跪坐在地,心裏亂成一團,結結巴巴努力解釋,“我隻是清潔部的員工,根本沒資格去總裁辦公室上班啊。”
“你以為我要請你做星亞副總裁,還是聘你做我的女秘書?”武司敖嘲弄地勾起冷唇,“你有什麼不同於常人的能力?還是身有奇才?”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楚雁潮垂首咬緊下唇,“我知道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是。”所以她才不想去他的地盤,去引人注目。
“我那裏隻是少一個端茶小妹。”他冷哼。
“可、可別的——”從星亞隨手拉一位員工出列,也比她強上十倍啊。即使在她們最不講學曆、最用不到學識的清潔部,除了她,哪一位工友又不是身懷大專學曆以上?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管別人做什麼?”氣她的妄自菲薄,恨她的不信自己,“你到底要不要?”她若再不識抬舉,休怪他惱火!
“好。”無力地輕點一下頭,內心沮喪到極點。她並不在乎什麼,隻是不想失去那些能一起說說話的同部門工友。除了她們,她連一個交談的對象也沒有。
“還有,”武司敖從床櫃裏抽出一張提款卡扔到她身上,“這裏是你這幾年的薪水,以後你可以隨便支取,不必再通過我這裏。”也許,適度地放手,會換回一些他想要的東西——他想要什麼?其實他也不知。
楚雁潮困惑地望著他,眼中一片迷茫。
“看我做什麼?”轉身埋進床裏,“你不是不屑用我的錢嗎?好了,這下你可以吃得好一些、花得痛快一些了!”心中,甚是不安,他會不會又犯了一個錯誤?阿潮會不會因此掙脫他的控製,會不會趁機逃離他?“滾!有時間發呆,就沒時間去給我做早餐嗎?”在他還沒反悔之前,給他滾到他見不到的地方去。
“啊,我、我這就去!”急忙握緊那張小卡,楚雁潮跳起身衝到門前,伸手拉開門又遲疑地轉回身子,“阿敖——謝謝你。”
回答她的,是一記猛扔到門上的軟枕。
她忙退出臥房,仔細將門輕輕關好。唇上,悄悄掛上了九年來的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是不是意味著——阿敖又重新開始信任她了?!
久已荒蕪的幹涸心田,似乎又悄悄萌發了一棵小小的嫩芽。
“楚小姐,麻煩你將這兩份文件去影印一下,A檔要十份,B檔要二十份,十分鍾後會議要用。”
“我馬上去。”匆匆抱過文件檔。
“順便麻煩你再送幾杯咖啡去小招待室,那裏來了幾位客人。”
“好的。”急急點頭,恨不得將身軀一分為二,一半去影印文件,一半去泡咖啡。
“啊,還有,等一下我們去開會後,麻煩你將我的辦公室收拾一下,裏麵太亂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