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可以想念(成謎)
前言
我想前言裏麵,總可以說些與故事不相幹的東西。
非常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參加這個比賽。嗯,你現在看到的這本小書,是參加“花與夢”比賽的作品哦。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前言這樣的東西,大概是為了讓作者與讀者更好地交流。一本書塵埃落定,總有些感受說與旁人聽。
這個故事前前後後,拖了很長時間。插一句哦,謝謝小編催稿。這樣比較有壓力,她是偶滴動力。
"因為拖得太久,我已不太記得清當初怎麼想到這麼一個故事。大約是因為,有一天聽到一首歌——merry,merryChristmaslonely,lonelyChristmas。這個故事和Christmas的關係是,他們都發生在冬天。"
這是一個很平淡的故事,沒有太多高潮起伏,就算是有,我也盡量用平淡的方式來寫,用我自己的話說,這叫寫得波瀾不驚。
前麵長句居多,後麵盡量用短句。我聽人家說,長句的時候,多顯得冗長,短句要精神許多。冗長的時候,就像是“儂有一段情啊,啊!”咿呀了半天,沒有下文。喜歡短句是因為喜歡亦舒。總是覺得短句有一種欲說還休的纏綿。不多說了,向後翻吧。希望你能喜歡這個故事。
楔子
我會永遠記得這個夜晚,我一個人站在舞台上。台下是一片朦朧的黑,黑色裏麵是黑壓壓的人群,那些掌聲如雷鳴般地從舞台的四麵八方向我湧來,敲擊著我的心髒。燈光打在我的身旁,紅色、黃色、綠色,如此耀眼,所有顏色彙成一股明晃的白,刺激著我的眼睛。
我淚流滿麵。
可是我知道並不是因為那光。那道白光是一道時空的刻痕,我站在這一頭。光的那頭,是我的從前,深愛過我的、我深愛的人;離開我的、我離開的人。
沒有人能真正了解到我那時的心情,連我自己都覺得恍惚。
那些片段一個一個閃在眼前,一閃而過,然後是另一個片段。
幼小的手指敲在黑白分明的琴鍵;它在鋼琴前麵跳芭蕾舞;他對我說,心愛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在月光下溫柔地說著要嗬護我。年幼的我、我的母親、我的哥哥和最最愛著的那個他。
我的人生裏,曾經有兩個夢想。耗盡生命最後的力氣,也想要如願實現的兩個夢想。
我的母親是個芭蕾舞演員,我看她排練,為她彈琴。她希望我成為一個鋼琴家。那是我的第一個夢想。我的第一個夢想在一場車禍後變得遙不可及,而上天奪走它的同時,卻給了我第二個夢想。它像一個慈悲的老人,對掉在枯井中的我投下一條繩子,拉著它,孩子,我拉你上來。我的第二個夢想是嫁給他。
年幼的我長大成人,母親和哥哥像我童年遺失的風箏,飄得太遠,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
多年後的今天,我獨自站在舞台。看啊,媽媽,我的夢想實現了。可是為什麼我還是抑不住我的悲傷?
人生在千回百轉中磨礪。
曾經以為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想,實現了。曾經以為是永遠也不會離開的人,離開了。那個他呢?那個他呢?我淚流滿麵。
從三十六樓向下看,夜晚的城市異常寧靜,落地玻璃窗外,燈火交輝的交通要道上,車如流水,可是隔著三十樓的距離和玻璃窗,一切都是啞然無聲。像是一幕啞劇,沒有生氣。那些車裏麵有各式各樣的人,這個時候,或許有人正興衝衝地回家,或者有人正在遭受不幸……章啟航想著。
高大的黑色影子印在玻璃窗上,他正倚在窗前抽煙。也不知道抽了多長時間,直到屋子裏嗆人的氣味,讓他自己也受不了了,他才拉開玻璃窗。冬季有些寒冷的風馬上灌了進來,他聽到有輕微的汽車引擎聲,啞劇落幕,那些車變得鮮活起來。
吐出一口煙,灰色的煙圈,馬上溶進夜色裏,看不清楚。
明天,就是明天,明天他要去墓園一趟。明天是啟舟的祭日,他的唯一的弟弟章啟舟,在一年前去世了。
啟航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是時候了,他在煙灰缸裏按滅了煙頭,屋子裏滿是嗆人的煙味。他從旋轉椅背上拿起了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就在他進電梯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啟航有些無奈地、職業化地笑了起來,除了公事,平常給他打電話的人少之又少,他猜是陸子奕。因為他為了今天晚上的晚宴,已給他打過三次電話。陸子奕是他在滑翔翼協會遇到的一個朋友,為人還算風趣。
他猜他應該有事要找他的,啟航是個商人,他有著商人的敏銳和其他的一切惡習、缺點,他追求利益的手段有時候讓人瞠目結舌。他並不想偽裝什麼,他就是這樣。從未愛上什麼人,也好像沒有什麼人愛上過他。
當然,他指的是真心相愛。除開他在這家遊戲公司首席執行長的身份,以及聽上去讓人稱讚不已實際卻不怎麼好的名聲。
果然是陸子奕的,啟航接起了電話,他說:“我說了要過來就會過來,我已經下樓了。陸子奕,這已經是你的第四個電話了。”語氣像死水一樣,頗有警告的意味。
電話那邊傳來沉穩的男聲,比死水活潑太多了,“嗬嗬,我是看你有沒有出門,那你快點。太久沒在滑翔翼協會看到你,你最近沒事吧?”
“聽你的口氣,是想我出點事了?”
陸子奕正打算嬉皮笑臉地和他貧一下嘴,啟航在電話裏聽到人在遠處叫子奕,果然,電話那頭說:“那你快點,到了如果找不到,再給我電話。我先掛了。”
啟航掛掉電話,電梯門正好在一樓打開。他在一樓大廳裏看到保安阿旺,他和他還蠻熟的,因為啟航自己常常加班,晚上加班超過十點是很正常的事,那個時候,一樓通常都能看到阿旺。
“執行長,今天走得真早。”阿旺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才七點整。
啟航停了下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對阿旺說:“明後天都有黃色台風警告,晚上小心點。對了,你不是說你老婆快生產了,要人照顧,怎麼還沒請假?”
阿旺說:“我明天晚上上完晚班,就請假回去了。”
啟航點了點頭,說了些恭喜的話,他離開大樓到後麵去取車。等他把車開到大樓前麵的時候,正好是紅燈。寫字樓裏燈火通明,啟航看到大樓裏麵阿旺坐在大廳裏,心裏竟有些羨慕他。真好啊,不管什麼時候,總是有家可以回。家?他想到自己距離這裏不到一條街的公寓,因為上班方便,他在那裏買下一套公寓,勉強稱得上是家吧,隻是他自己都極少回去。
章家的舊宅因為有小媽在的關係,若是沒有什麼大事,他根本不邁進一步。小媽也並不見得是壞人,隻是他正好是她不喜歡的那個人罷了。她更愛她的親生兒子章啟華。啟航自嘲地笑了笑,壞人?壞人他倒是見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天是啟舟的祭日,今晚的他顯得有點多愁善感。
街燈在他的擋風玻璃上投下兩道陰影,人行道上走著兩個挽著手的女子。一個卷發高挑,一個清湯掛麵一般的長發。
卷發女子半拖著後麵的長發女子。
顏歆拖著心愛。兩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穿過人行道。就在她們快到人行道的另一邊的時候,一輛右拐的出租車突然衝了出來。它衝得太突然,以至於啟航都嚇了一跳,隻差那麼一點的距離。
顏歆突然對著出租車高喊了一聲:“TAXI!”
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向後倒車,他刹車的速度和他衝紅燈的速度有得比。
顏歆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高跟鞋蹭在地上,噔噔地響。她敲出租車司機的門窗,門窗搖下來,司機不耐煩地問:“要去哪裏?”
“司機大哥,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知不知道,你闖紅燈了!”她笑眯眯地指了指紅燈。
司機還在愕然,顏歆對他揮了揮手,丟下一句“ByeBye”。她笑著回到心愛的身邊。
心愛獨自站在人行道上,一陣風吹來,她淡綠色的圍巾被風吹開。她對顏歆的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她知道她的惡作劇,這個倒黴的司機,她暗自替他默哀。
她沒有去拂圍巾,又是一陣風吹來,原來吹開的圍巾突然飛到了半空中,心愛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綠色的圍巾掛到前麵一輛黑色汽車的擋風玻璃上,她心裏叫了一聲糟糕,看著圍巾又落滑落到後車鏡上。
啟航搖下車窗,拿住了圍巾。
心愛跑了過來。心愛是先看到圍巾才看到車裏的啟航。
啟航微笑,紳士地把圍巾交給她,看著心愛一臉吃驚的表情。她的眼睛很大,長長的頭發一直垂到腰間。並不是特別漂亮,卻讓人在夜裏突然眼睛一亮。很是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