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2 / 3)

“崔總監,早。”

電話那頭愣了一會。這個時間那邊應該不是早上吧,啟航懶得解釋。

“執行長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還沒有回來,我在希臘。”

“希臘?董事長不是人在瑞士?”怎麼去了希臘?

啟航歎了口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能告訴他是因為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在瑞士出了亂子,讓他的父親大人不得不親自出麵?

“崔總監,把前銳意數字娛樂部獨立出來。”他在三個月前收購了這家數字娛樂公司,他花了很多時間和功夫,才成功將這個公司收購。此刻他站在花園的草坪上,草坪的兩旁種滿了不知名的紅色花朵。有些已經頹敗,花瓣變成暗紅色。這家娛樂公司到了章啟華的手中,就像那些暗紅色的花瓣,毫無生氣可言。

“現在?可是,這個銳意數字娛樂不是計劃要等到你回國以後再討論嗎?”

應該要怎麼解釋呢,告訴崔總監,他的父親大人讓他交一個差事給同父異母的弟弟,隻是讓他不再有時間亂七八糟地生活?他隻能簡單地帶過:“我回去以後我要看到銳意所有的財報和相關文件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他的口氣並不太好,電話那頭唯唯諾諾地應著。啟航掛斷了電話。他在花園裏站了一會,直到陽光照在身上有些灼熱。他轉頭看到回廊上心愛她們三個死黨向餐廳走去,他快步跟了上去。

餐廳裏悠揚地飄著鋼琴曲,大廳的正對麵,一個年輕的女子彈著鋼琴。心愛在入口處站了一會,觀望那名女子。她的手指輕盈得像是蝴蝶飛過。

回過神來,不知道啟航何時坐在了她的旁邊。紫欣正推著她,一邊對啟航說:“章啟航,今天早上的事,我還沒有問清楚呢,你怎麼在心愛的房間裏?”

啟航皺起了眉,悠然地攪動著咖啡,他自己並不打算解釋,隻是看著心愛。

心愛用手語對紫欣說,“那不過是個意外。”

啟航皺起了眉,每次她用手語的時候,就讓他覺得自己和她離得太遠,她的世界他進不去。啟航咳嗽了一聲,向心愛靠得更近些,在她耳邊說話,聲音卻足以讓紫欣和顏歆聽得清清楚,這樣的狀況有些曖昧。

“你好像很不專心。”啟航發現心愛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旁邊看去。

顏歆回頭,看到那個彈鋼琴的女子。

紫欣說:“心愛,你已經很久沒有彈琴了。”

心愛心裏一沉,一個已經失去聲音的人,彈鋼琴倒顯得是一種奢侈。端起果汁,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可是那杯果汁出賣了她,她的手輕輕地顫了一下。

紫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啟航說:“我們今天要出海,你呢,要不要去?”

啟航聳了聳肩,他當然是要舍命陪君子的。

“你不用忙公事的嗎?”顏歆問。

她不太喜歡他,一直以來便是這樣。啟航甚至覺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複雜,以他多年來閱人無數的經驗,她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可是這種和藹沒有分給他半分。

“我打個電話。”啟航說,他示意讓紫欣先走。

紫欣高興地與心愛走在前麵。轉彎出大堂的時候,啟航小聲地叫住了顏歆:“顏小姐。”他溫文有禮。

顏歆沒有想到啟航會叫住她,她回過頭來,神情略帶詫異。

大堂的玻璃門旁,兩個人並排停了下來,紫欣和心愛沒有發現繼續向海邊走去,穿過綠蔥蔥的草坪,陽光從背後照在她們的身上,啟航眯起了眼。

顏歆轉過了身,她輕歎了一口氣,看著章啟航,欲說還休。最後,她終於說:“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爸爸。後來,我母親帶著我嫁給我父親,我的新父親是裴鎮業。”顏歆的視線穿過啟航看向他身後,落在那些藍天白雲上,卻又好像看到兒時的畫麵,她第一次走進裴家院子的畫麵,母親出事的畫麵,還有第一次在裴梓謙麵前哭到喉嚨沙啞……

“你是裴梓謙的妹妹?”啟航驚道,他並不知道裴梓謙還有一個妹妹。

“是的,我是裴梓謙的妹妹。”顏歆甩了甩頭,揮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給你一樣東西,便會以另一種方式從你身上取走另一樣。除去母親和父親的意外死亡,她的童年是讓大部分同齡人羨慕的,她應該知足了。可是她偏偏是個貪心的人,她想要的東西永遠也得不到。

顏歆說:“我的母親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我一直不相信這個事實,我想他們隻是暫時離開,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出現在我眼前。直到有一個大雨滂沱的晚上,我很害怕。可是裴家的院子裏麵隻有我一個人,誰都不在。我叫媽媽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答我。家裏斷了電,很暗。”顏歆停了一會,又說,“我那個時候,很想要有一個人陪在我身邊。”

啟航看到她的眼裏隱著淚光,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可是她對他說這些幹什麼呢?

“章啟航,看得出來,你喜歡上了心愛。你真的喜歡心愛嗎?你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嗎?你知不知道她的嗓子也許永遠也不能發聲?”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執著地看著啟航,執著地想知道所有的答案。

那樣的眼神讓啟航心像是被雪冰凍住了一般的沉重。他說:“我會一直陪著她。”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

顏歆轉過了身,背對著啟航說:“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希望你一定要給心愛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會的。”他向來喜歡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很好。”

顏歆向海邊看去,心愛和紫欣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視線之間,顏歆說:“我們去找她們吧。”

走在草坪上的石板路,啟航突然問:“心愛以前會彈鋼琴嗎?”怎麼從來沒有聽她彈起過?

顏歆說:“那是以前的事了,她還沒有出事之前。心愛以前的理想是成為鋼琴家。”她笑了笑,眼裏明明滅滅,“可是出了車禍之後,這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就像天上的雲,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麼抓也抓不住。”

啟航不太明白,她受傷的是聲帶,又不是她的雙手,一個鋼琴家重要的是雙手更甚於聲帶吧。

“為什麼?”他問,她明明還有機會實現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