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十五分,電鈴丁丁冬冬地響了起來。
心愛跑去開門,興奮的神采在看到門外站著的那個人時,不由得暗淡下來。
“李小姐,執行長讓我來送你回家。”門外站著的那個人是崔總監。
“可是——啟航呢?他去了哪裏?”心愛疑惑地道。
崔總監向她解釋說:“老董事長舊病複發,住進了醫院,執行長人還在醫院呢。”
心愛明白地點了點頭,去取了外套,那桌豐盛的晚餐也被她倒進了垃圾袋裏。
啟航的父親住院了,她要不要去看看他呢?可是啟航並沒有介紹她認識章家的人,就這樣冒失前去,會不會太奇怪了?
這倒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情,以至於心愛臨睡前坐在床上想了好長時間也想不出結果。
心愛一身大汗地醒來,天才剛蒙蒙亮,她已經了無睡意了。
心愛從床上坐了起來,決定去找些事情來做。最後決定去何蘇的樂團看看。樂團成立那天的歡慶,她錯過了。她應當當麵恭喜他。
樂團是他表哥邢風的唱片公司旗下的,在鍾古樓街對麵的小巷子裏。何蘇是電貝斯手,偶爾也唱幾句,隻是他更多的時候專心在彈貝斯。
何蘇看到心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說:“心愛,你怎麼來了?”他顯得有些激動,傻嗬嗬地笑,不等心愛反應,又說,“樓下的安檢很厲害,你怎麼上來的?”
“是邢風帶我近來的,正好在樓下遇到。”心愛指著坐在遠處吸煙的男子,用手語對何蘇說。
煙霧彌漫,何蘇揮手掃去那些煙霧,對邢風說:“表哥,你少抽一點吧。”據說他一天有兩包煙的紀錄。
心愛笑笑,對何蘇用手語說:“你忙吧,隻是順路過來看看,有時間再找你。錯過成立歡慶派對,以後再為你補上。”她和何蘇的感情越發好了。
何蘇怕她說走就走,擋住她說:“最近怎麼樣?”
心愛知道他是想問她和啟航,她並不回答隻是甜蜜又幸福地對他笑。
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是懂得的。他也笑,他說:“你開心就好。”
心愛看著他笑,心裏卻一酸,他為自己做過很多事情,雖然自己沒有愛上他,可是心愛知道,他曾經是那麼努力想要自己愛上他,他想要給她幸福。
“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好女孩,再漂漂亮亮地談一場戀愛。”心愛用手語說。
何蘇晃了晃頭,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心愛知道再談下去,隻是徒勞無益。隔著錄音間室外的玻璃窗,心愛向裏麵望了一眼。
“想不到你是認真的。”她還以為他是開玩笑。
“不好嗎?”何蘇反問。
“不,很好。”真的很好。那種很好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正沿著她曾經走過卻沒有走遠的地點,再走下去。
邢風與她二人並肩站在電梯裏。
“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他莫名其妙地感歎了一句,可是卻沒有半分感歎語氣,“一個不懂手語的人,可以努力去學手語;不懂音樂的人,也可以努力去學音樂。”
心愛轉過頭來,他說的是何蘇,可是——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許是她懂,隻是不想去麵對。
“何蘇喜歡你。”他對她說。一如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麵是他精明地對她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李心愛,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我不知道他的感情是怎麼從內疚到摯愛,你應該感覺得出來。或許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以為你能醫治他心裏的創傷。那個傻小子,居然自己跑去學手語,他是真的愛上你了。”可是她沒給他機會。
何蘇不是說他的手語是原來就會的?不是說他們還是好朋友,他亦會祝福她?
“對你來說,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隻是覺得你有權知道,章啟航為你做過什麼嗎?需要愛的時候給你愛?還是彌補你失去親人的傷痛?”他笑了一笑,“真可惜,兩樣都沒有。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啊。”
心愛抬頭看他。
他高大的身影在電梯狹小的空間裏,讓心愛覺得壓抑。他說:“聽說章潤業病了,外邊不是在傳他馬上要宣布章啟航和林應姿的婚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林應姿就是章啟舟之前的女友。弟弟死掉了,臨死之前要求哥哥照顧女友,”他鄙夷地笑了笑,“電視不都是這樣演的。”
電梯門“當”地打開,心愛跨了出去,對邢風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笑她的倔強,對著背影說:“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也許何蘇更適合你,還是你想飛蛾撲火地接受章啟航的愛?”
心愛轉過身來,“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像個惡魔。就像你一年前站在我麵前告訴我,‘接受你哥哥心髒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在乎的人,你視若珍寶,比如你和何蘇之間的兄弟之情。你不在乎的人便隨意踐踏在腳下。”
“我不過是想給你一個忠告,你和章啟航不見得會有好結果,你不快樂,何蘇跟著遭殃,我太了解他了,嘴裏一句也不說,其實是不想讓人擔心。”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可是愛怎麼可能因為抱歉就自動轉了方向,無法握住的情感,這不正是愛情的真正魅力之所在嗎?
心愛臉色蒼白地從唱片行裏出來,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他要結婚了?!
她走出小巷的時候,看到對街掛得高高的“南歧醫院”的廣告。她想起昨天晚上崔總監在車上對她說的話。
“哪家醫院啊,就是南歧醫院。”
鍾古樓街的對麵就是南歧醫院,這是心愛沒有注意到的。心愛的腳步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