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秀覺得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尤其是現下跟著娘一起算今天營收的這一時刻。
瞧瞧眼前的銀兩,這可是她們在杭州打拚一個月才有的收入啊,今天竟然僅一天就賺了個滿懷,難怪連原本不讚同朱謙涵穿女裝扮迎賓小姐的大當家也是滿臉驚訝得合不攏嘴。
“謙涵,今天可真是委屈你了。”大當家原本嚴謹的臉上此刻以被眼前堆積如山的元寶堆照得燦爛無比。哎呀,她可真想不到,原本以為女兒隻是一個惡作劇的整人念頭,現下卻為酒家帶來了那麼多的生意。
“沒、沒什麼。”嘴角抽筋地提了提,青著臉的朱謙涵看著眼前這堆他“賣身”才賺來的銀兩,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老天爺,你真是不長眼,就為了這麼幾個以前被他當零花錢使的小錢,居然就叫他堂堂朱家大少爺扮女人出賣色相,實在太沒天理了啊。
“哈哈,是啊,我們的小涵涵今天可是大功臣啊。娘,您還說我的主意是胡鬧,可現在你看看,我們今天的營收多好,以前在杭州出名的時候,生意最好的時候也沒今天這麼風光,您是沒瞧見啊,今天,我們酒樓前的門都差點擠塌了,對麵的一兩軒卻是一個生意都沒有。”不同於朱謙涵那張冷臉,蘇洛秀的臉上可是笑得燦爛如花,今天可算得上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了,怎麼能不笑呢。當然,絕大部分原因是看見朱謙涵那顆耷拉的腦袋,不知道為什麼,使得她就是好心情地想笑。
“哦?真的嗎。”了然地轉頭笑道,這點不用蘇洛秀說,大當家其實早已知曉,她雖是在內堂算賬,可聽著外麵那嚇死人的嘈雜聲,她也是會好奇地探出頭來看幾眼的。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看到大當家感興趣的眼神,蘇洛秀更是得到鼓勵般,大聲地嚷嚷了起來。
“娘,您是不知道,我們剛才說要歇業的時候,外麵那些隊伍排得好長的人那悲痛欲絕活像丟了全部家當的模樣,還有酒樓內那些死巴著椅子不肯走的人,那場麵,實在好笑極了。”
“哦,那你們是怎麼讓他們乖乖走的呢?”好像剛才是聽到外麵很嘈雜伴隨著哭喊的聲音,不過後來好像一下子就很安靜了的樣子,她這個女兒一向機靈,一定又用了什麼鬼點子。
“這個啊……嗬嗬嗬嗬……”聽到母親的疑問,蘇洛秀沒有馬上回答,卻是詭異地將目光轉移到朱謙涵身上,而朱謙涵卻早已黑下了臉。
“其實啊,我隻要叫我們的涵涵小寶貝,溫柔無比地說上那麼一句,那些人還不全部乖乖回家啊,走的時候還一個個依依不舍地看著我們的小涵涵,走錯回家方向的人都是大有人在啊,哈哈哈,娘啊,你說我們涵涵的魅力大不大啊,哈哈。”想到剛才那些人走的模樣,蘇洛秀不覺地笑得前仰後翻,捧著肚子直呼吃不消。
“這、這個……謙、謙涵,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安歇吧,今天辛苦你了,那丫頭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啊,說話從來不知道分寸。”看了一眼朱謙涵哀怨的眼神,再看看女兒那笑得毫無分寸的樣子,大當家頗顯尷尬地假笑了幾聲說道。
“謝、謝大當家。”咧著今天都快笑抽筋了的臉,頹廢地轉身回自己屋子的時候,不巧地又聽到了內堂裏大當家和蘇洛秀聲音不小的悄悄話——
“秀兒,別笑了,人家謙涵今天已經夠委屈了,你還笑。”
“可是娘啊,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景啊,實在太好笑了。”
“那還不是你害的,沒事叫人家謙涵穿什麼女裝。”
“可是娘,他的臉長得那麼漂亮卻不是女人,這不是太沒天理了嗎?”
“有沒有天理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別鬧了,回去睡,明天還要早起開店呢。”
“知道了知道了,嗬嗬,明天又能看見小涵涵迷倒眾生的場景啦,啊哈哈哈哈……”
“你這丫頭……”
聲音漸漸在朱謙涵耳邊消失,可他的雙手不由得開始開了又握,握了又開,表情也變得有如陰森地獄。
想、想宰人……
怒目瞪視著眼前的一切景物,可偏偏這時候,卻連一隻螞蟻都不出現在他眼中。久而久之,他原本的怒火也隨著時間,漸漸熄滅,換上了對自己人生的無比哀怨。
“男追女,果然是隔座山啊……唉!”
昏黑的夜空,隨著打更人三更鼓咄咄地敲響,嘈雜了一天的華蓮樓也伴隨著月亮的沉落,變得寂靜無比,隻是,從內院某個角落傳來的歎息聲,卻是一聲大過一聲,陰森森,冷淒淒久久不見停歇。
第二天,絕對說得上是個絕頂的好日子,久未露麵的太陽公公早早地就開始張開它的大笑臉,天氣也是一片的晴朗,偶爾吹來的微風中,帶來的是春天特有的花香,這種日子,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在京城華蓮樓大門前呢,就有這麼一群不用酒,就已經醉得不行的人。
清晨在吱吱喳喳的小鳥清脆動聽的歡鬧聲中,新的一天才剛到而已,街邊買豆漿點心的攤子也還剛張羅開,可華蓮樓的門口已是早早地就排起了大長龍。或期待、或陶醉、或疑惑、或懷疑、或癡迷,門前的人群,表情不一,卻是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華蓮樓的大門打開。
“哎,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這酒樓裏真的有個比京城最紅的‘胭脂樓’花魁還要美的姑娘嗎?”看著前麵的大長龍,隊伍最後看上去是相識的兩人中,穿得分外華貴的人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哎呀,都和你說了一百遍了,真的真的,是真的啊。”聽到同伴的疑問,雙眼本是盯著酒樓大門不放,穿著看上去和後麵那人大同小異的人暫時放棄緊盯的大門,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