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結香是你吧!
晨光繚繞,弦音顫抖的伸出手,要緊緊擁住那記憶中的人,一雙手卻陡然從天而降,生生的分開了她們。
“誰!”他厭惡而煩躁的睜眼,在一瞬間失了平日寡淡的神傷,刹那間仿佛變了一個人。結香一怔,下意識縮回手,心卻突兀的鈍痛。他厭惡我!昨晚種種皆是假象!
看著那錯愕的眼,弦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起身,張嘴要解釋,卻發現結香身後的草垛空空如也,話鋒陡轉。
“禦忌呢?”
這一問抓回了結香遊走的心神,她慌張的抓住弦音的衣袖。“禦忌不見了,早上起來他就不見了!”
結香慌亂的說著,如花的臉上淚痕陡轉。弦音一怔,繼而深深的鎖住了眉頭慈悲的眼望著結香的臉,突兀的凝結成一種冰寒。
“怎麼說。”
“我早上起來,就看見身邊沒人了,我去林子裏找了也沒找到……”廟宇空蕩,結香收回手急躁的踱著腳來回走著,似熱鍋上的螞蟻。而弦音卻無動於衷的看著她。
“喂,禦忌失蹤了,你怎麼沒有一點反應啊!”結香陡然停住腳步,拉起弦音的外衫。禦忌失蹤了,他怎麼可以如此淡定,要是被蒼家堡找到,禦忌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弦音微微伸出手,拿開她緊緊攥住的手,向後退了幾步,沉在陰影中的臉看不真切。結香一怔,恍惚看著麵前的人。
“怎麼?”話音兀自蕩在空中,一種無形的冰寒卻迅速彌漫在小小的廟宇,將她的話語凍結在半空,結香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抱緊自己。
“唉……”這一聲歎仿似九天展翅的飛鳥,疲憊不堪無法繼續飛行,隻能悲鳴著自九天直墜而下,落成人心間無法釋然的惆悵與無奈。弦音緩緩的抬頭,慈悲的神色隱在這滿室的冰寒中,醞釀成一種無法言喻的鋒利。
“戲,該演完了吧。”
結香一怔,恍惚著退後了兩步,麵上扯出淡然的笑。“公子你在說什麼。”
弦音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拿出那枚淺雕荷梗玉。碧綠的玉身微微晃動,錯愕成結香眼中的恍惚。怎麼會,這玉不是,不是一直都被師父收著的嗎。
“你那日落在了蒼家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結香撇過頭,要去找禦忌,弦音一個閃身卻攔住了她的去路。
“何必再這裏假惺惺呢。調朱姑娘。”
結香眼中愕然,下意識退後好幾步,忽而淡笑的臉扯出陰鬱的光,冷了眉眼瞧著弦音。
“你何時發現的!”
“你不該用結香的名字,不該換了房間裏的香囊。你下的是情迷香吧,可惜因為你的名字,無效。”
結香心下一陣發涼。初見以及殺鼠那日她都用了情迷香,那香氣清涼奪人心神,引起人的注意然後稍加言語接觸,便能令聞香者一時意亂情迷,愛慕不舍自己。但這香隻能對普通人,若有人心中愛戀堅固,至死不渝,這香便是無效。可這名字……
“你就如此愛戀結香?”調朱霍然抬頭,清純的麵龐陡然被一種嘲諷而犀利的笑所攀附成一種妖卓的芳華。
“是。”弦音答得幹脆而利落,卻使得調朱笑的越發肆意。
“哦,你的愛就是逃婚,讓她一人受盡屈辱含羞而死麼。”
“不是的。”弦音下意識的上前。“不是的,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不,我不能說,但我有隱情。”弦音大睜的眼迅速的低了下去,不能說,答應過常依呈,不能說的啊。
“哼,是沒有理由吧。隻會找借口的小人,念的什麼佛。你既早就知道是我,為什麼還要留著我,看戲嗎?”
調朱不由咬牙切齒,恨不得齒間咀嚼的是弦音一般。她怎能不恨,枉她自作聰明,認為自己是這局的主人,卻不知局早已破,而自己早就成為別人台麵上的跳梁小醜。若這人是別人那也罷了,偏偏這人是自己又愛又恨的人,是一生都糾纏不清的孽緣。
一種被戲弄的恨使得她握緊了拳頭,任鋒利的指甲刺進掌間,流下暗紅的血液。
“蒼恒月說是你殺了結香,我不信,也無心看你演戲,隻是想幫你。”
“幫我?”
“我想你就是結香的朋友,帶你去見師父,修去那滿身血戾,或許便可重生。”我不能為你做的,為你的朋友做,你泉下有知可會開心?
“哼,你倒是慈悲為懷的緊,,若真是我殺了結香呢就。”調朱挑起唇角,笑容充滿嘲諷。
“你不會。”弦音說的迅速而堅定,眼神略微沉鬱。
他早就知道了一切,不說隻因得認定她是結香的朋友,因得她解了自己的心結,卻始終沒有危害自己的性命,而那玉也不是輕易能搶得到的。所以他想她們是朋友。他什麼都不能為結香做,那她朋友的事便是他的事。所以,她要什麼,自己都當是結香要的。可是……
“即使如此,為何今日你卻要說破。”調朱冷笑,目光咄咄逼人。
“因為你把禦忌扯進來了。禦忌的身上有香,雖是極淡的香我卻聞得到。我不管你們做什麼,江湖事我已不管,但若要傷禦忌,我卻不會放過。”
“香!”調朱恍然清醒,師兄定然是給禦忌焚了綠妖,那香燃燒的時間裏聞香者會忘記期間的記憶,待到香燃盡了人醒了,這中間的事也就忘了。本意不過是讓師兄帶禦忌出現在她們不遠的地方,好引起弦音的注意,以便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不想竟成了把柄。說到香,調朱低垂的眼霍然張開
“不好!”他慌張回神,身形一展向外衝去。弦音也霍然清醒。
“想逃!”展了身形攔截。調朱急躁起來。
“禦忌去了蒼家堡,再晚就來不及了。”那綠妖香燃盡後會激起一些最淒慘的記憶。調朱說的迅疾,再顧不得許多,腕間一轉,弦音一躲,她整個人便飛了出去。
弦音眉間一凝,看樣子不像騙人,不由的白衣颯遝,緊步跟了出去。
原本熱鬧的廟宇陡然成了冷風過境的空寒,而那端坐蓮台的菩薩,眉眼彎彎卻被漾起的簾帳隱去了半邊,投下灰暗的陰影,恍然成了一種惆悵而傷懷的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