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老病死是世間常事,人活一輩子,追求各有不同,但是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是否都是渴求著,有人記住了他。畢竟,一個人被記住,才算是真正來到這世間一趟呀。
那麼,郭大富被人記住了嗎?
自己此刻見證到了他的死亡,這一幕會被自己記一輩子嗎?或者說,自己有足夠的生命記住他嗎?
徐暖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的問題,隻是此刻她隻能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以暴風雪為背景,以雪地為毯,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山崖下的場景。
赤色的鮮血鋪了一地,暈染出絢麗的顏色,赤色之外,是純粹的白色,赤色和白色的組合出的色調,在這場暴風雪裏算得上是美麗的風景了。然而,這個風景的中心是一具屍體,一具肥胖臃腫沒有聲息的屍體。
徐暖被異響吸引過來的時候,郭大富就已經死了,她隻來得及看見兩隻匆匆離開的雪豹。比起疑惑於為何雪豹隻是殺死郭大富而不是將他作為食物,徐暖心裏更多的是對於又一名遊戲者在自己眼前死亡的震撼。
至於她一心想要找到郭大富證實一些猜測事情是排在這兩者之後的。
那具屍體被深深的印在眼眸裏,紮根在記憶裏,徐暖依舊不能保證會記住郭大富。記憶永遠是無情而又可悲的。總是會忘記一些珍貴的回憶,總是在失去後又會渴求。
雪花在一點點覆蓋郭大富的屍體,在一點點掩埋那些赤色,徐暖開始感受到胃裏的翻滾了,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從高處摔到雪地裏還是因為看到了屍體。
最終她隻能趴在雪地裏幹嘔,想要嘔吐的欲望又時不時的被咳嗽阻擋,在眼眸想要下起雨時,徐暖想到了戴正言,那個連屍體都沒能留下的政客。
她也想到了趙熙,那個溫柔而又驕傲的男人,在完全變成水鬼之前,一定會選擇自我了結。而現在,死在她麵前的是郭大富。
徐暖重重的咳嗽,仿佛想要把五髒六腑咳出來,劃過眼角的生理鹽水在極地的溫度下瞬間就在她的臉上結成了冰,又因為她臉的溫度慢慢融化,進行第二次的滑落。
“我為什麼要來這個遊戲裏?”
徐暖破碎的聲音裏充滿了質疑,最初最單純的想要找回前男友的心思在經曆了三個人的死亡後終於不堪重負了。
幼小的軟弱的心靈根本無法承載三個人的生命。來自心靈的壓力和身體的疼痛讓徐暖產生了一種從這個斷崖上跳下去的衝動。
“啊,這個遊戲還真是折磨人。”
“身體折磨,精神折磨,我寧願選擇前者。”
就像是玻璃裂開的聲音,盡是不堪,就像是寒風裏枝椏的嗚咽聲,全是悲慟,就像是,不,是最單純的哭泣。
“好想睡覺,就這麼安靜的睡下去。”
徐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不可聞。
不知道在雪地坐了多久的她,已經想不起任何事情和人了,她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做什麼,僵硬麻木的身體沒法動彈,而她也漸漸沒了力氣和知覺。
“徐暖!”
“徐暖,你在哪裏?聽到的話就回一聲!”
徐暖的凍僵的手指動了動。
叫喚她的聲音也逐漸逼近,而她還是保持著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裏的動作。
身體沒法動,想要沉睡的心也在蘇醒。
她聽到一個急促的腳步聲,重重的踩在雪花上的聲音。
緊接著,她感受到一雙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即使不抬頭,她也知道那雙深褐色的眼眸閃動著什麼。
“徐暖,沒事吧,不要一直坐在這會凍著的。”
是顧澤的聲音,徐暖又一次感受到眼角的冰冷,更多的靠近的腳步聲被她忽略,細小的聲音依舊從喉嚨深處發出來。
“我沒事,那個人有事。”
徐暖費力的抬起手,又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下來。
順著那隻手的方向,顧澤看到了還未完全被雪花掩蓋住的郭大富,瞳孔在劇烈的收縮時,一雙手直接握住徐暖停住不肯放下的手,暖意一點點傳到徐暖的手指,再一點點蔓延到心髒。
“不要看,也不必看。”
顧澤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低低的,帶著獨屬他的溫柔。
“這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會是你的結局。”
就像是密友在耳語一般,有著不加掩飾的自信和不會被嫌棄的霸道。
“顧澤。”
徐暖努力動了動嘴唇,本就不可聞的聲音被其他趕到的人的尖叫聲所掩埋。
“天啊,那不是郭大富嗎?”鄧茵茵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