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醫生,她怎樣了!”
“先生,你別激動,你的傷口必須馬上進行縫合,你的血也要立刻止一止。”
“見鬼的止一止。醫生,我隻想知道我的妻子現在怎麼樣了,馬上告訴我,不然我炸了你們這間爛醫院!”若沒有了長安,他的血流光了也不用他們操心。“馬上告訴我,我妻子怎樣了?”
“她沒事,沒事!隻是輕微的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處置你的傷了嗎?”
“真的嗎,真的沒事?!”
“這位先生,我可以用醫生的榮譽來發誓:你妻子她沒有一點危險!”
“啊,那、那我就放、放心了。”再也承受不住狂躁的心跳,他終於肯放心地昏過去。
“快,快組織搶救!”
剛稍顯鬆懈下來的急救室,立刻又開始忙得人仰馬翻……
幽幽轉醒,立刻有一種無力感傳遍了全身,她忍不住哼了兩聲,便覺自己的手似乎被什麼緊緊握住了。她勉強地睜開似有千斤重的雙眼,映入視線的是頭上雪白的屋頂——這是哪裏?她又怎麼了?唇張了張,卻擠不出一點聲音來。
“長安,好一點了沒有?還有哪裏不舒服?這裏是醫院,你忘記了,昨天晚上咱們被車撞了?”
是嗎?
凝眉想一想,卻憶不起當時的情景,隻記得她似乎十分悲哀——悲哀,為什麼呢?
“長安,渴不渴,餓不餓,我幫你削個蘋果好不好?”
你煩不煩呀?
嘟一嘟紅唇,她努力扭過頭,望向噪音的發聲源。一望,不由瞪大了雙眸,這是誰呀?滿頭的白色繃帶,頰上還掛著擦傷的血痕,左臂打上了石膏正可憐兮兮地吊在胸前——幫她削個蘋果,用腳指頭來削嗎?好想笑喲。
卻在瞥見那人臉上隱藏不住的大大笑容時,心頓時沉落穀地。
笑!
長安,笑一個嘛,笑一個,我最愛長安的笑了。
上勾的紅唇輕輕又折了回來,平靜無波是她臉龐上惟一的表情,瞠圓的雙眸悄悄收斂,遮掩住了一身的悲哀、酸澀。
好……險哪,那個愛的陷阱,她幾乎又不察覺地一頭栽進去。
“長安?長安,你哪裏不舒服?告訴我,告訴我啊。”
焦急的話語,擔憂的哀求,隻讓她心中冷冷地一笑。告訴?她用什麼來“告訴”?她是一個啞巴,啞巴,沒有任何的話語。
慢慢地轉頭,她合上眼,不聽不聞,不察不看。
守好她的心,一切都傷不了她。
“長安?”
她抬起頭,望向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口,紅唇抑止不住地彎起,連忙招一招手,請她的新朋友進門。
“做什麼呢?我在花園等了你半天,也不見你去找我!”快步走進來的女子,素靜的容顏上掛著深深的不滿。
縫個布娃娃送你。
長安舉舉手中正縫製的小花裙,柔柔地一笑。
命運真是不可預料。她車禍住院,倒因禍得福地尋到了一位貼心朋友,楚雁潮。
相仿的年紀,相仿的性子,相仿的喜好,讓兩個難友很快便由陌生轉而熟悉,進而結為知交好友。
“呀,好漂亮!”蹲坐在長安的身旁,一把搶過即將完工的小裙子,楚雁潮驚喜地大叫:“真的是送我的嗎?我手術那一天能不能見到呀?”
明天就送你。
“哇呀,太好了!布娃娃呢,布娃娃呢?先讓我看一眼行嗎?”高興地笑眯了杏眸,興奮地左找右找,開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即將上手術台的人。
不行。
“為什麼?”有點泄氣。
還沒做好,不讓你看。
“我又不會笑你——”三十歲的女人了,竟開始撒嬌,“讓我看一看啦,看一眼就好!求你了,長安——”
“阿潮!”
大跨步衝進來的年輕男子一臉的氣惱,“再兩天就要手術了,你不乖乖休息,又跑來鬧穀小姐,皮癢了是不是?”
“啊——”楚雁潮聳一聳肩,“被逮住了。”
“走啦!”一把抱起自己的妻子,男子一臉的無奈及歉意,“抱歉,打擾穀小姐了。”
沒關係的。能等一分鍾嗎?
“好呀好呀!”楚雁潮立刻笑眯了眼。
男子瞪她一眼,沒說什麼,隻靜靜站在一側。
長安從床櫃中翻出一對小布娃娃,將小花裙往其中一個身上一套,又飛快地縫了幾針,然後放到楚雁潮的懷中。
一個穿牛仔裝的男娃娃,一個穿小花裙的女娃娃,手牽著手,很可愛地眨著大眼睛。
永結同心,永不分離!
“謝謝。”年輕男子不由緩緩笑開,擁緊了懷中看呆了的妻子,輕輕退了出去。
長安也笑著揮一揮手,心中一陣陣的傷心。
阿潮的手術成功率不過百分之二十,卻笑得那般開心、那般從容,這也是愛情的原因嗎?
生死與共,生死相隨——這是阿潮的愛情。
可她的愛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