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3 / 3)

“不要。”我堅決搖頭,“都快關樓門了,我要回去睡覺。”

“你呀。”他無奈地看著我,“好了,快進去吧,我也要走了。”

“嗯。”我走進樓門,側頭看一眼白震宇離開的方向,心頭莫名地浮現出他剛剛落寞的影子。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喜歡的是我,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刺蝟。

日光下,山貝的果實居然是乳白色的,發出晶亮的光澤,像珍珠,不過比珍珠大一些,圓一些,輕一些。我喜歡它們碰撞時發出的“空空”的聲音,像悠遠的山穀中的回音,讓人感覺十分寧靜祥和。陶江平在我身邊坐下,問:“想什麼呢?”

我淡淡地道:“什麼也沒想。”

“騙人!我敢打賭你在想寧海辰。”

我詫異道:“你怎麼會這麼說?我真的什麼都沒想,就是在聽這個聲音。你聽,空空、空空、空空,像什麼?”

江平湊近我,迷惑地問:“像什麼?”

“山穀的回音。”

“嗤——”她噓我,“隻有你那種文學家的腦袋裏才會想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要我啊,寧願想一想寧海辰。”

“幹嗎想他?”

“你不是喜歡他?”

我失笑,“說什麼呢你,他是我表姐夫的外甥。”

“那又怎麼了?愛情麵前,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現在連性別都不是阻力了,何況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

“哈哈!”我大笑,“你哪兒學的這些歪理?”

“別跟我打哈哈,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嗯——”我偏頭思考,“喜歡,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她伸出一根食指,又伸出另一根,兩根一勾道:“一個男,一個女,還有哪種喜歡?”

“廢話,你跟你哥還是一個男一個女呢。”

“那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寧海辰就像我哥哥,疼我,寵我,關心我,陪我玩,幫我說話,又像一個好朋友,說些心事,解決煩惱,閑來無事的時候還可以尋開心。”

“嘖嘖,”江平咂嘴,“小說裏情人都是從哥哥開始的哦。”

“去!”我推她一把,“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不一樣的,至少我不一樣。”“你為什麼不一樣?”

“因為我不要情人,我想單身。”

“單身?”她的下巴掉下來。

“單身?”表姐嘴裏的一塊西瓜掉下來,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我,“我的乖乖,沐陽,你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吧?”說著還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

“沒有啊。”

“那怎麼突然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可怕?”我笑,“表姐,你也太落伍了吧,虧你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大學老師呢,你不知道現在單身貴族很流行麼?”

“我不知道。”表姐一本正經地坐到我麵前,“我隻知道,人這一輩子一定要談戀愛、結婚、生子、有個家,否則就會有遺憾,會不完整。這不是流行不流行的問題,是現實問題。你們這些孩子,怎麼知道一個人生活的辛苦?怎麼了解一個人麵對生活壓力時的疲憊?怎麼知道有一個臂彎讓你靠的幸福?”

思想政治課開始了。我小聲咕噥:“現在這個世界除了自己,誰的臂彎靠得住啊。”

表姐翻了個白眼道:“你們聽聽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潔兒叫道:“媽媽,我們同學也說要做單身貴族呢,我也要做,很酷的哦。”

“你看。”我摟住潔兒得意地道:“這才是新新人類,你們啊,過時了,跟我們有代溝了。”

姐夫戳了我一下笑道:“跟潔兒論在一起,你也不害臊。”

寧海辰靠在床上,反常得沉默。我上前道:“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覺得我們誰說的有理?”他牽強一笑,沒做聲。

我推他,“說麼,不準保持沉默,必須發表意見。”

他想了想道:“都有理。”

姐夫笑道:“狡猾狡猾地。”

他很認真地道:“真的都有理,如果沒遇到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單身也沒什麼,以現在的經濟條件和社會福利,單身是絕對可行的,但是如果遇到了那個人……”

我追問:“怎麼樣?”

他揉揉我頭發,漫不經心地道:“等你談了戀愛就知道了。”

“對對,”表姐附和,“海辰說得對,等你談了戀愛就知道了。”

“哼!”我一撇嘴,“我才不談戀愛呢,我要單身。”轉頭之間,覺得寧海辰的臉色突然黯淡了,我關切地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哦,做了一天的實驗,有點累,我躺會兒,你幫忙做飯吧。”

我忙道:“那你趕快躺著吧。”

洗了菜回來,見潔兒在看電視,姐夫埋進電腦,寧海辰跑到潔兒的房間裏躺著了。我過去坐在床邊,探了探他的額頭道:“真的不舒服就去看醫生。”

他揚起一抹笑,淡淡地道:“沒事,陪我坐一會兒吧。”

“好啊。”

他握住我的手腕,聚攏眉心,語氣低沉地道:“我頭疼。”

“那我幫你揉揉。”我將冰涼的手指放在他太陽穴上輕按,感覺很燙,擔憂地道:“你不是發燒了吧?”

“不是,是你的手太涼。”

“是麼?”我碰碰自己的額頭。

“不信你用你的額頭碰碰我的。”

“哦。”我聽話地低頭去碰,還是他的熱,連呼吸都很熱,“我看你真的發燒了,我跟表姐要體溫計。”

“不用。”他拉住我,讓我半邊身子都俯在他身上,眼神中帶著我不熟悉的光澤,他是不是燒得有些糊塗了?

盯了我好一會兒,他突然笑了,笑得溫柔且燦爛,捏了下我的臉道:“傻丫頭。”

我揉著被他捏疼的臉,抱怨道:“幹嗎說我傻?我看你真的燒糊塗了。表姐,你們家體溫計呢?寧海辰好像發燒了。”

“啊?”表姐風風火火地進來,焦急地道:“不是吧?在這裏在這裏,快量量。”

三分鍾之後,表姐拿著體溫計道:“沒發燒啊,海辰,你到底什麼地方不舒服?”

他笑,中指點著自己的胸口。表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眨眨眼睛出去了。

“這裏不舒服?”我按著他的胸口,“你不是有心髒病吧?”

“傻丫頭!”他忽一下坐起來,曲起指節敲我的頭,“你才有心髒病呢。”嚇了我一跳。

晚上回去時,他用自行車推著我,突然回過頭來問:“沐陽,是誰灌輸你單身的思想?”

“這還用灌輸麼?年輕人都這麼喊,我上高中的時候就有很多女孩子立誌單身了。”

“隻是為了追趕潮流?”

“嗯——不全是吧,我隻是覺得愛情有很多煩惱,還是單身比較好。”

他不說話了,良久才歎口氣道:“沐陽,談場戀愛吧,單身是不結婚,不等於不談戀愛,對不對?”我迷惑道:“既然不結婚為什麼要談戀愛?”

“愛情和婚姻是不一樣的,不要婚姻可以,不要愛情可不行,會心理變態,而且,”他頓了頓才道:“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有正常的生理需要。”

“啊——”我大叫著捶他,“你好色哦。”

“嗬嗬。”他好脾氣的任我打,笑聲在靜夜中有些陰險的味道。陰險?好奇怪,我怎麼會想到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