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呢?”他十指插進我的發絲,柔柔地按摩發根,“你的頭發有什麼故事?”
“我的?”我愣愣地對上他的視線,我最初剪發是因為對父親的埋怨,對愛情的失望,現在蓄發是因為懶得去剪,最重要的是,因為他喜歡我的頭發。如果哪一天他不喜歡揉我頭發了,那我寧願剃成禿子。
他手指撩起我的發稍,輕聲低語:“青絲,情思,你的情思已經長這麼長了,很快就可以結發束發了。”
我臉上一陣發燙,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夫妻結發,婚後束發,他卻單挑了結發束發兩個詞來說,他在暗示什麼?
我尷尬地起身,突然覺得這樣跟他窩在床上有些曖昧,急忙尋找話題轉移,看到牆角的袋子,一把扯過來道:“我看看你都買了什麼?哇,這麼多零食,你想撐死我啊,我都已經胖了兩公斤了。”
他淺淺一笑,隨著我的話題轉,“人家都是累的掉秤,你反倒長分量,說明你不夠用功。不過你本來已經很瘦了,胖一點才好看。”
我急切地申辯:“誰說的?人家已經很用功了,我都三個月沒有看過小說了,還說我不用功?”
他笑,“你就那麼喜歡看小說?”
“唉!”我揮揮手,“你不明白了,就跟表姐姐夫迷牌,你迷圍棋一樣,我就是迷小說,而且我比你們還實際呢,起碼我嚐試了自己寫。”
“真的?”他興致高漲地道,“你寫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不給,你會笑話我。”
“我保證不會,我發誓。”他信誓旦旦地舉起右手。
“不給就是不給。”他肯定跟表姐一樣認為那是小女孩才喜歡看的東西,幼稚。
他眯起眼睛道:“給不給?”
我警覺地想逃,高叫:“不給。啊——”
逃跑沒有成功,他一把抓住我按在床上,用力地嗬我癢,不斷威脅,“給不給,給不給?”
“啊哈哈哈,不給,哈哈哈,小人,不給,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救命啊,救命啊,哈哈哈,快放開我,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投降,哈哈哈,我投降,給給,我給了。”到最後我的聲調都分不出是哭還是笑了。
他放開手,我四腳朝天地攤在床上猛喘氣,仍不忘回嘴,“小人,就會用這招欺負我。”他整個人懸在我上方,不動也不說話,烏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眼睛裏閃著熾熱的光芒,我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無法動彈,渾身上下被他的視線烙過,灼熱的燃燒起來。
他慢慢地伸出手,撫上我滾燙嫣紅的麵頰,肌膚相觸的瞬間,我感覺一股電流迅速從頭頂貫穿到腳底,麻得我本能地抽了口氣。這輕輕的一聲驚醒了我也驚醒了他,他的手在我臉上一頓,那火燒火燎般的視線稍稍減緩,默默地撥開我垂落額前的發,啞聲道:“還不去拿來我看?”
“哦。”我像隻油鍋裏逃生出來的大蝦,迅速跳起來,一陣手忙腳亂,終於翻到了那篇塗改的亂七八糟的手稿,遞給他之前,忍不住重複一遍,“說好了不準笑我。”
“嗯,不笑你。”他鄭重地接過,轉過身坐到窗口的書桌前翻看,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該像往常一樣偎在他身邊,還是找個借口溜出去。
“你,你看吧,我去洗頭。”我匆匆躲進衛生間,怕再不找塊空間喘氣,就要被室內熾熱的氣氛憋死了。
洗了頭出來,我擦著滴水的頭發,還是忍不住湊到他旁邊,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
他抬起頭,有些迷惑地看我,“我常聽你的同學叫你才女,卻沒想到你的文筆這麼好。”
“好麼?”我抑製不住嘴角上翹,“寫著玩的,你也喜歡看這種東西?”
“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不過你寫的東西我想看。”
我得意地笑道:“這麼給我麵子啊。”
他暖暖的笑,接過毛巾,幫我擦頭發,“讓我帶回去慢慢看吧。”
“可以,反正放那兒也是放著。”
他仔細地擦幹我的發稍,將毛巾搭在床梁上,突然單手從背後圈住我的腰,把我摟坐在腿上,一手點著手稿上的題目,輕聲念“君心難求”,一手準確地按住我胸口,沉聲道:“要我說,是你心難求。”
我全身一僵,怯怯地偏過頭來問:“你今天是怎麼了?”
他搖頭,另一隻手臂也圈上我的腰,胸膛緊緊地靠著我的脊背,下巴放在我肩膀上,歎息道:“沒怎麼,讓我抱你一會兒。”
“騙人,”我展平他揪緊的眉心,“你有心事。”
他沉默半晌,最後搖頭道:“沒有,我隻是覺得很累,很不確定。”
“累?課題做得很累麼?還是你們導師為難你了?”
“不,”他抓著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是這裏累。”
“心累?”我擔憂地道:“你怎麼總是心髒不舒服?我看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這種事可大可小的。”
“傻丫頭。”他用力揉我的頭發,“你就是最好的醫生。”
“我?”我呆呆地盯著他,看到他眼底深處跳躍的光澤,忽然間有些明白了,頭一垂很鴕鳥地道:“我才不是醫生。”
“小鴕鳥,要看醫生也要等你考完試之後陪我去。”
“行啊,到時候我建議醫生在你這裏劃上一刀。”
他笑了笑,沒有做聲,我卻覺得那笑容好痛,就像我真的在他心上劃了一刀,當日白大俠虛弱的笑容突兀地浮現在眼前,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我猛地抱緊他,顫抖地道:“寧海辰,你不要有事。”
“傻丫頭。”他順著我的背,“怎麼了?我會有什麼事?”
“我不管,總之你答應了要陪我一輩子,我就不準你有事。”
“唉!”他歎了口氣,“隻要你肯……我絕對不會有事。”
“我肯什麼?”
他靜靜地看了看我,最後道:“等你考完試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