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鬼鬼祟祟地站在清華大學的門口,想著怎麼才能混進去。這其實隻是做賊心虛,人家大學的保安,根本不在乎兩個我們這種中學生模樣的是進還是出。或者可以說這根本是自作多情,誰把你當回事兒呢?
我們經過仔細研究之後,決定采取以下策略:我們首先應該是不認識,然後一前一後旁若無人地走進去,要是人家問就說是找人的,找誰呢?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把老師的名字報上去就行,反正保安也記不住這裏麵那個教授叫什麼名字。
我的心砰砰砰地跳著,和他保持兩三米的距離,假裝很自然的樣子,邁著方步走進了這個高等學府。進門走可足足有一百多米,才敢追上他。我們對視一眼,長出一口氣,對彼此的勇敢都發自內心地欽佩——事實上根本沒人理我們。
我們手拉著手走在美麗的校園裏。首先,美麗這個詞實在是很俗,隻有小學生喜歡在作文裏麵用,但是這裏真的隻能用這個詞。這哪是學校啊,純粹是公園,這學校也不開放一下,賣賣門票什麼的。尤其是那個著名的荷塘——朱自清筆下的荷塘月色,嘿嘿,其實真的一般。什麼“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啊,我都懷疑是病句或者是他寫錯別字了。
在這其實風景很一般的荷塘旁邊並肩牽著手漫步的感覺十分美妙,因為這裏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情侶。我們隻能算是比較初級階段的,人家高級階段的都在樹後麵藏著親熱——忽然之間有點羨慕。
幻靈說:“我帶你去我家吧,你還不知道我家在哪呢。”
我猶豫一下,點頭答應,並且問他家還有誰在,明確告訴他:“要是有人我就不去。”
“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啊,你們家有人的話,不自在。”
“怎麼不自在呢?”
“老是問啊問啊,你爸爸是幹嘛的?你媽媽是誰?你們家還有誰?你們家住在哪裏?你……”我看著他很疑惑的樣子,“你們那個世界,去同學家也這樣嗎?”
“我們的世界?我們不這樣,和誰在一起是自己的事情,父母不怎麼管。”
“多好啊,羨慕,就像是美國。”我忽然覺得我們的教育太萬惡了。
“到了!”他指著不遠處一個紅色的六層小磚樓,“就是這裏了!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家,雖然我們家誰都不在這裏住。”
我跟著他走進一個單元門,樓道很舊,每一層樓梯的拐角都對著很多雜物,顯得淩亂不堪。整個樓道黑乎乎的,剝落的牆皮髒乎乎的,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在三層的拐角,居樓梯上斜掛著一輛自行車,擋住了四分之一的樓道,在是太不講公德了!這都什麼素質啊?
好不容易爬上頂樓,他掏出鑰匙開了正中間的一扇門。
“你還有鑰匙?”
“是啊,你們家不用鑰匙?”
“我以為你們都是用魔杖開門的呢。”
“那時我們的世界,”他把我讓進屋,“要是這裏也用魔杖,那還不把我當怪物?”
“嗯,不錯嘛!”我站在客廳打量著整個屋子,很舊,但是還算幹淨。家裏的擺設好像都是幾十年前的樣式,很簡易的木扶手沙發,折疊圓桌,金屬腿兒玻璃麵的茶幾,20寸的非平麵非直角非液晶的彩色電視——一切好象都是從舊貨市場買來的。
“怎麼樣,我的家?”
“你睡在那裏?”
“這兒——”他往右一拐,推開一個虛掩的門——一件很小的臥室。靠南麵一扇小窗,柔和的陽光照進來,顯得小屋裏很溫暖。床前是個有三個抽屜的小木桌,台燈、筆筒、水杯……桌子右邊是個小木床,幹幹淨淨的格子床單,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給我的感覺良好,說明這人生活習慣還不錯。床的對麵,是個簡單的衣櫃,上麵居然還有鏡子。我站在鏡子前麵,理理我額前的頭發,鏡子裏的我——長得還是蠻漂亮的嘛!
“你還真臭美啊!”他坐在床上,身子靠在牆上,“怎麼樣,我的家?”
“嗯……”我拉出插在桌下的木椅子坐下“還行吧,不過好像很舊的樣子。你知道嗎,看上去很像是五十年前人們家裏的樣子,那時候人們家裏還都很窮。”
“這個房子是我爸爸弄來的,不知道怎麼弄到的。這裏的東西一直都沒換過,估計就是當時的樣子。”
“挺好的其實,有一種複古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五十年前。”
“嗯,好像是。”
“你不看書嗎?”我看看這個屋裏好像沒有書,一個另一個世界的人是不是需要看書?
“在另一間屋子。”他站起身,帶我穿過小小的客廳,推開另一扇門。這是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小屋子,裏麵的整整三麵牆都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架。剩下的一麵是窗戶,陽光照進屋裏,印出方方正正多個窗戶影子。在影子的位置,放著兩把小圈椅,和一個小圓茶幾。這個環境讓我一看就特別的喜歡,“不錯啊這兒!”我站到書架下麵,抬頭仰望這那些書,都是古香古色的,很整齊地碼在那兒。“這都是你的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