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冬天就到了,陸日昇給童小言戴上了圍巾,給她挑選了手套……每天陸日昇耐心地給童小言指導。每天,童小言坐上陸日昇的車前往“麻辣之城”,同他一齊數著街道上的泡桐樹。他們總會遲到而一起在風中罰站……童小言總是在想: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今年的冬天持續了很久很久,童小言家的破舊老式電話機第一次響了起來,裏麵的男音說:“撞傷李惜南女士的凶手找到了,請你迅速到警察局一趟。”
童小言利索地穿上一件黑色大衣,之後馬上出了門。風很大,隻往衣服裏鑽,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即將下雨一般。童小言整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倒也暖和了許多。童小言走得很慢,她發現自己的心沒有一點興奮的快感,連一絲絲的激動都沒有,有的隻是莫名地害怕見到凶手,惶恐知道真相。她到底是在怕什麼?
凶手是一個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說:“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要養,還有一個生重病的兒子和一個殘疾的妻子,我迫不得已……我需要錢,那個少年的手中就有一大筆錢……他讓我去撞死那個女人……”那個少年,白襯衫?一個少年的影像在她的腦子裏清晰起來。中年男人描述得及其相近,就連少年有潔癖都講出來,可惜沒人相信中年男人的話,因為中年男人沒有證據,警察隻會把他的這段口供當成一個故事,當成為洗脫罪名的故事而已。但童小言相信,一個會照顧重病兒子和殘疾妻子的人不會撒謊的。男人大叫著:“相信我,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被警察帶走了,經過童小言時他愧疚地說了句“對不起。”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她渾渾噩噩地走出警局,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雨打在她的臉上,順著臉頰滑落,涼透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沒有,雨流入她的唇,竟是生澀的苦。她的心堵得難受為什麼是他呢?凶手是誰都可以,但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童小言出現時,他正在打掃地上的碎片。門鈴響起,他開門,童小言落魄地出現在門口,“小言,你怎麼會在這裏?快進來。”
“我不知道怎麼就來了。”
陸日昇拿毛巾細心地給她摖頭發,“你去哪裏了?怎麼不帶傘?”
她認真地看著他,“剛才,我去警察局了。”
他一笑:“然後呢?”
“然後有個中年男人對我說了個笑話,他說有一個少年雇傭他來撞人,這怎麼可能呢?他又沒有證據對吧?
“嗯”他很平靜,手裏不停的給她摖頭發。
“那你說這個笑話好笑嗎?”
他轉身放回毛巾,“不好笑,因為那個少年就是我”
他居然承認了,她忽然覺得麵前的少年很可怕。
“啪”巴掌打在他臉上,卻把她的手震得生疼:“告訴我原因,為什麼要這樣做?”
雨刷刷地落在窗戶上,他又想起了那個喜歡雨天的女孩,“對不起,沒有原因。”他沒敢看她的眼睛。
對不起,沒有原因。
她把圍巾繞出來狠狠地丟給他,然後跑了出去,濕噠噠的大衣留下一行水漬,還留下一支微微生鏽的匕首。他沒追出去,撿起地上的圍巾,圍巾最不顯眼的地方是“小顏”兩個字。
她不再坐他的車,她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用鐵釘紮爆自行車的輪胎,撕掉他桌洞裏未開封的情書,她知道他有潔癖,故意把他的書扔在地上踩,再亂糟糟地把書放回他的書桌。她摔掉他遞給的便當……她第一次有勇氣在班上朗讀,不過讀的是一個膽小女生給他的情書,“陸日昇同學,或許你不認識我……。”全班都在哄堂大笑,男生在起哄,那個膽小女生乞求求著她別在讀了,她卻讀得更加起勁,她似乎感覺到了報複的快感……
他蠻橫地把她從講台上拉出教室,“童小言,你瘋了嗎?這根本不是你。”
她揉著發痛的手腕,理直氣壯地頂回去:“這才是真正的我。”
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童小言,失望地說:“小顏不是這樣子的。”
“你告訴我為什麼想殺死我媽?”
陸日昇閉上眼睛,轉身回教室。
“陸日昇,你告訴我,告訴我啊!”她歇斯地裏地大聲喊著。
這個唯一對她好的少年隻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吧,但她發現,她似乎喜歡上這隻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