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自力更生(1 / 3)

馬車在路上顛簸了五天。這五天內,許文晉幾乎沒有正眼看過秦盼,更不用說講上幾句話了。而到第六天的時候,一匹快馬疾馳而至,許文晉眉頭一皺,就離開了。盼兒也懶得理會,一路上睡了醒,醒了在客棧吃喝拉撒,然後又走人,馬車上沒人跟她講話,她就繼續睡,過得跟養老生活沒兩樣。

到達京城,盼兒不清楚是多少天之後的事情了。要下馬車的時候,盼兒掀開簾子,等了一會,下人們竟然都自顧自忙開去,沒人管她。那個叫蘭京的貼身侍衛則早就隨許文晉跑掉了,其他侍衛,她一概不認識。

在這個狀況之下,盼兒也隻能微微歎一口氣,“早就習慣一個人了,不是嗎?”才是王道呢。

她一蹦,下了地,走開幾步,旁人都無視她,她也幹脆無視別人,徑自走進了王府大門。

自小出身官家,龍幫的生活也很優越,所以盼兒對滿室的雕梁畫棟幾乎已經麻木到沒有感覺。她伸出手指來,輕輕抹了抹走廊的柱子,潔淨到一顆塵粒都沒有。

“看來傳言是真的,這個王爺有潔癖。”她這麼琢磨著,一直向前走著,直到看到院落末端的一棵老梅樹。正是春夏之間,樹上沒有花,可是那一身的風骨,看得盼兒驚喜。她記得小時候,禦史大夫府第裏,也植了這麼一棵粗壯的梅樹,她小時候頑皮,還經常爬上去呢。

“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爬呐……”這麼想著,盼兒童心一起,揪起了裙擺,往梅樹走去。

簡單地束好袖子、裙子,她又用手推了推老梅樹,覺得能夠承受自己的身體了,便躡手躡腳往上爬了兩步。

“嘿,一點功夫都沒有落下。”是在碼頭鍛煉過的緣故吧。盼兒笑著,幾步上下,就到了一個粗一點的枝丫上,她挺了挺自己身子,坐了上去。回頭看了看,竟是能夠看到半個王府。東南邊,金燦燦的一片,開了一地的葵花;正西方,院子開辟了個池子,植了些蓮花;北麵是一片竹林,依稀看到裏麵有一間小屋子。整個王府裏麵蜿蜒著一條小溪,小橋流水人家一樣的景象。

“這裏,看著也舒服嘛。”她坐在上麵,像小時候一樣,晃著兩隻小腳丫,微微笑著。

而許梓今從外麵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明明是滿樹翠綠的梅花,在春夏之交,竟然泛了一圈朦朧的白,他以為是梅樹反常,在夏季開花,待到靠近一看,竟是一名皮膚白皙得過分的女子。她晃著兩隻腳丫,眺望著遠方,臉上微微帶笑。他覺得這個笑容實在是可愛,情不自禁,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覺得下麵來了視線,盼兒向下一看,是一名男子,站在那裏,向自己笑著。她不解一問:“公子笑什麼?”

這一聲將許梓今喚個清醒,便溫文一笑,回話道:“在笑,哪裏來的野丫頭,竟然爬到了樹上撒野。”

盼兒聽完,心頭一樂,嗔道:“首先,小女子讀過幾年私塾,並非閣下口中的野丫頭。其次,這樹上沒有任何缺失,何來小女子撒野一說?”

他也來了興致,回話道:“在下並非指的姑娘你,你又何必急於承認呢?”

許梓今手微微一抬,從樹頂一躍,竟然下來了一隻小狸貓,跳到了他的手臂上,接著又環了他脖子一圈。梓今望向盼兒,笑道:“在下說的,是這隻小狸貓。”

盼兒一頓,然後大笑了起來,“果然是野丫頭!”野生的!不是野丫頭是什麼?爬到樹上,不是撒“野”,又是幹什麼?

她這才細細打量了麵前這個男人,身穿碧藍長袍,有一點儒生的味道,腰帶深藍,綴著絲織綢緞,腰牌是象牙與玉石製作,看起來是個身份不凡的人。盼兒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還衣冠不整的,實在不妥,於是翻了身過來,準備爬下去。

誰料到爬到一半,那小狸貓似乎有看到同類的衝動,飛躍到半空,一下搭在了盼兒的肩膀上。為了躲避這小東西,盼兒手上沒拿準地方,一個失手,眼看就要往下麵摔了。

已經有直麵大地母親的準備了,跌落前的一瞬間,她還想著,自己已經夠醜的了,再摔上幾塊疤痕,也沒差多少。可是期待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倒讓她驚奇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看不到地麵也看不到樹幹,毛茸茸的觸感從肩膀傳來,然後背胸上,有相當高的溫度,而且麵積不小。而更溫熱的,是麵前,似乎一堵牆一樣的地方。

眨了眨眼睛,她這才發現,自己被剛剛的男人抱在了懷裏。

如果是一般的姑娘家,這時候肯定會“啊”的一聲,忙推開男人,又或者僵在當場,訥訥不能成言,臉紅紅讓他放開她的。

可是,很抱歉,她秦盼一點都跟“一般”搭不上邊。

“呃……姑娘……你這是……”為求報一命之恩,以身相許?

許梓今看著麵前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順著這情勢,將他一抱,並且環得緊緊的,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胸前的弧線……

盼兒微微一笑,沒有向梓今作任何回答。她看了看角落裏。盼兒是老早就發現那裏有人盯著這裏看,借著牆壁,以為能夠躲了這邊的視線,但還是沒有逃過她秦盼的金睛火眼。那人不是蘭京,又是誰?麵前這個男人出現之後,蘭京就停在那裏,躲了起來,一直留意她的舉動。如果是要有她“守婦道”的證據,那麼很抱歉,她一點都不想給他。

“姑、姑娘……”怎麼還不放開他啊?許梓今急得已經沒辦法說完整句話了。

盼兒抱啊抱,梓今僵啊僵,這樣的把戲一直持續到蘭京離開,而盼兒放開自己的手的時候,她正眼一望這個男子,他竟然僵直到,眼睛隻能望著前麵,一動不動,剛剛環住她的雙手,在她離開後也依然定在半空,一點要垂放回身邊的意思也沒有。

盼兒失聲笑了笑,右手在他眼前擺了擺,發現他眼珠一動都不動,便道:“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