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輕功的時候,許文晉望了望懷裏的女子,安分得很,一絲掙紮都沒有,不禁問道:“你不怕?”
盼兒一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人都已經被你架住了,我又逃不了。”
許文晉幾個樹間跳躍,不消一會就將她帶到了竹林深處的房前。這房間不大,平常也隻是老管家在早上來清理一次,一般的奴仆也不知道存在的。他用力一踢,房門應聲而開,他將她放到了床上,想想,還是回身關了房門。他回頭一看,發現這女子當真順從得很,一點想走的衝動都沒有。
他皺眉,想起成親當天,雖然她順了他的意,可言辭激烈,又汙了他的鞋子。而麵對采花賊,卻是如此平靜?
“也就是說,你還是想逃。”他下了定論。
盼兒微微一笑,眼睛向著聽到聲音的方向,回話道:“如果有一點常識的姑娘家,對著公子……”這個稱呼太文雅,不太適合走江湖的,更不適合登徒子,於是盼兒改了口,“對著兄台這等行為,應當是要想逃才是正常的吧。”
許文晉輕哼一聲:“姑娘真不是正常女子。”莫名其妙的婚禮沒有逃過,被人輕薄,也不逃。
“但是閣下卻說,‘要’我啊!”盼兒的笑容更大,潛台詞就是說,閣下也不是正常人來著。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許文晉心裏一頓。她為什麼還可以笑,為什麼還可以笑得這麼開懷?
他承認剛剛的行為隻不過是一時興起。以他以往的認識,尤其是宮中的女眷,被拋棄、被冷落、被排斥,必定會倍加痛恨,相互嫉妒,又或者想方設法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長此以往,則必定會怨世,他看到的自怨自艾者不少,輕則自我枯毀,孤獨寂寞難以派遣,變得沉默寡言,麵黃肌瘦;重則瘋狂,甚至自我摧殘,為求一死足矣。
別說“女人”,人都是這樣。而麵前這個人,她竟然還能夠笑?!
他心胸翻滾,無法容忍她有這樣平靜的心緒。
走前幾步,許文晉用右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姑娘待在王府,想必是對七王爺很重要的人。”
秦盼自嘲一聲:“是啊,的確很重要。”重要到,晾在一邊一晾就是兩年,什麼都沒做,平常釀釀酒,挖挖鼠洞,跟小孩子做做遊戲,教他們寫字,就這麼過而已,雖然她還覺得挺快樂的。
“姑娘是想糊弄我嗎?我聽說,王府內有一名女子,並非主子,又非仆人,與七王爺更沒有親戚關係,但就住在了這裏,一住就是兩年。”
“咳,這不就簡單了嗎,我就是一囚犯,隻是牢房比較大比較舒服,吃穿用度比較好而已。我在京師兩年,可一步都沒有踏出過王府,這不是坐牢,又是什麼?”
囚犯?牢房?許文晉看著這名女子,心念一轉,笑道:“那剛好。”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姑娘想必非常寂寞,就讓在下來慰藉姑娘的心境,可好?”
呃……有人陪是很好,可是,從來都知道有得必有失的,這麼便宜的事情,當然是有代價的。
“閣下要如何慰藉?”她問,話到末端,她的身子已經被推壓到床上,被覆蓋著白布的眼睛瞪得老大。喂喂喂,她拖延時間的談話還沒結束啊,這麼快就霸王硬上弓了?
“等等!等等!”她使勁推著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力氣還沒有他大,但,反抗還是必要的啊!
“等什麼?”他問,語氣裏有些微的興奮。
“我不怕跟你說,當年,我可是跟七王爺許文晉拜過堂成過親的!我可是他的人!”
“那又如何?”
“如何?”他竟然問如何?!“你可知道七王爺有潔癖!你輕薄他的人,已經是大不敬了,現在還想……還想……呃,反正,他饒不了你!”
“這樣,不錯。”
看著她上下微動的雙唇,感受著她胸前的起伏,許文晉的心突地蕩漾而起,竟然就這樣,就著她的唇吻了下去。上次的吻,放肆的成分比較重,他輕吻過,調戲過,霸道過,惹了她半身酥軟。而這次,他卻吻得輕柔,長久留戀唇上,不帶任何挑釁,也不會粗暴相對,連帶她的心也被吻得陣陣顫抖。
他的唇離開之後,她緩緩調整著呼吸,深呼吸,再呼吸,秦盼你反正被輕薄了,一次兩次都是一樣,沒關係沒關係。她這樣跟自己說著,繼續可能性萬分之一的談判:“不錯是什麼不錯,兄台說清楚,讓我死也死得瞑目。”
“輕薄也已經輕薄過,姑娘也不再純潔,讓潔癖王爺碰你,似乎不太可能,何不就此跟著我,浪跡天涯,當對亡命鴛鴦也不錯。”
他本以嬉鬧的態度跟她說著,卻見她聽完之後,許久不做聲。許文晉難以估計她的想法,便又試探性輕吻她一陣,秦盼則已經不如前兩次身體起了反應,而是就這麼僵直睡在那裏,白皙的臉龐瞬間變得冰冷,唇色也不再櫻紅,唯一的舉動,就是用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久久不放開。
而等到許文晉發現她在哭,則是秦盼已經哭得將白色布條濕透的時候。
“你要帶我走?”她問他,聲音裏有濃濃的沙啞與酸澀,“你真的要帶我走?”
許文晉瞪大眼睛看她。這個女子,從未在他麵前哭過,被他如何折騰,也忍受著,而現在,竟然為著一句戲言,哭得白巾濕透?
他難以抗拒這樣的情景,咽下了口水,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是。”
秦盼聽後,哭得更凶了。
“我眼上有難看傷疤,杭州城人因為我爹爹的關係,人人當我是惡女,當街對我追打,還人人稱快,一直到二十歲,沒有男子敢上門提親,沒有媒人肯上門牽線。我本就立了心腸,跟著我義父一生,服侍他終老便是。”無論義父怎樣,都肯收留她不是嗎?
“可是,南方戰事一起,我就知道我的命運不可能像我預想的一樣。”
許文晉聽聞,地看著她。他抽離了身子,坐在床側。
“我義父是杭州城,甚至整個南方最大的漕幫幫主,漕運操縱在他手上,必定會被朝廷盯得緊。你知道嗎,我那天一看門口都是紅色喜慶服裝的軍士,我就知道,我要離開秦府了。
“前線打仗,最重要的是糧草軍馬,誰能夠最快掌握糧草的運送速度,誰就有了先機。七王爺不是不知道,我義父跟海寇本是有錢財交易的,強行迎娶了我,就等於公然截斷了海寇的軍火、糧草供應,甚至可以霸得漕運的先機,把原來海寇的資源為己所用。我心裏明白,他娶的不是我的人,他娶的隻是龍幫,隻是我們家的漕運。”
也就所以,她沒有反抗,無用之功,做來何用?
“這跟我要帶你走,又有什麼關係?”許文晉終於出聲問道,轉身一看,心裏便疑問,“你這哭來,又是為什麼?”
“我多想說,你管我,我愛哭就哭,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哪裏忍得住啊!兄台,你不要糊弄我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想知道,”知道了,肯定活不下去,“但想破腦袋也知道,你不可能隻要我的人,而我家的勢力,也已經被占用了,我秦盼就等於是個廢人了!現在我難得在這王府內,有幾個小小的知心朋友,每天教教他們念書,看他們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你再要我蹚什麼渾水,我也無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