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巧合(1 / 3)

秦盼看著他,聽著他用無比高亢的聲音,向四麵八方訴說著這樣的事實:他們的仇人來了。她也終於知道,這裏不是什麼貧民窟,隻是一些被朝廷判了刑剝奪身家的人,但是已經沒有辦法做正常的活計。她曾經聽說過這樣的事實。這是七王爺許文晉最令人痛恨的一條命令,也是表麵上看起來為國為家的這個人,最令人難以理解的一項行為。

他的聲音惹出了不少人。本來隻是在門口窺視的一些人,發現真的是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七王爺,都嚇軟了腳,而後,卻有人向周圍看了看,發現這個男人身邊,除了一個手無寸鐵的貌醜姑娘,什麼護衛都沒有。一些人膽子大了點,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有些男人身後的女人,看到麵前的許文晉,就像看到令自己家門倒塌的鬼,紛紛痛哭起來,有些男人幹脆掄起了錘子斧頭,以為這個惡王爺又要做出什麼來。

卻聽許文晉凶狠道:“怎麼?看到你們痛恨的人,就這麼點能耐?甚至連走出屋子都不敢?我可是毀掉你們一家人一生的人啊!難道你們不想報複嗎?難道你們就任著自己的仇人,逍遙著當他的王爺?我可是一個侍衛都沒有帶在身邊啊!”

瘋了。秦盼看著這個瘋狂的人。他瘋了。他可知道,這樣招惹自己害過的人,可會遭到報複!那時候連性命都沒有的啊!

她上前幾步,一邊觀察周圍的狀況,一邊跟他說道:“不要再說了,我們先離開,好不?”

許文晉回頭看她,“你怕嗎?”

他又將她的手握得死緊,“以往的你,不是也過著被人痛恨的日子嗎?”

今天裏,許文晉做了很多讓她費解的事情,所以他現在說出這樣的話,秦盼依舊是不懂的。但是,有什麼,有那麼一點什麼,已經在腦袋裏浮現,但是太縹緲,她無法抓住。

“我的以往,跟你的現在有什麼關係?”她問,看著漸漸逼近的人群,竟然急迫起來了,抓住他的衣衫,她說,“我們先離開,有什麼回去再說,好不好?”

而就在他們議論是否要走的時候,盼兒感到背上一陣細微的痛,轉頭一看,是一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拾起了地上的石頭,往他們這邊扔了過來。他扔的人不隻是自己,還扔了許文晉,但是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任他而去。

其他的人,看到小男孩做了這樣的舉動,一點反撲也沒有招致,甚至沒有侍衛從中冒出來,便都心安了,認為他真的是隻身而來。有的大孩子學著那個小男孩,撿了地上的東西,就往兩個人扔了過去。秦盼閃過了左邊的,可是卻閃不過右邊的,身上中了好幾處。而漸漸,那些憎恨著許文晉的人,聚集得越來越多,學著小孩行動的人也越來越多,地上的東西,例如爛得不能吃的蔬菜,顏色亂七八糟的泥巴,碎裂開的竹片,都成為了攻擊兩人的武器。

雖然被小孩子扔過石頭,但是盼兒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會淪落到被那麼多人圍攻的地步。她在躲避的空隙裏估算了一下,聚集起來的起碼有五六十人,每個人的眼睛都因憤怒而漲紅。越發放肆地投擲的結果,是背後越發的疼痛。他們的力道是更大了,扔東西的頻率也開始大起來,盼兒感覺,自己的後背就像遭遇一場巨大的冰雹,更不用說身上的華衣,早就如廢棄物一樣。

沒有躲避的空間,她隻好不自覺地往許文晉身上靠,而令她驚訝的是,對方無比配合地將她環在身體裏,用手擋住了她背上的大部分麵積。盼兒抬頭一看,竟是又看到他在笑,那笑容跟剛剛在宰相府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身上承受的投擲應當比她更多,因為怎麼算,她秦盼都隻是一個牽累者而已。而處於怨恨中央的他卻……笑了出來?

此時此刻,盼兒腦袋浮現的,是跟他成親以後的日子以來,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有些事情,得很。

兩年前的那天,她剛剛跟梓今假意調情,晚飯的時候,她就孤獨而過,甚至被他下令,下人們都得當她透明。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十二皇子從那天起,就沒有再出現過,他被眼前這個男人帶去前線了。

而當他回來,她因為要守孩子們的諾言,而沒有去門口相迎,這個男人,幹脆當起了采花賊,輕薄了她。

成為他的人的那晚……盼兒皺眉,她的確是在下午剛剛見過梓今的。

不自覺地,盼兒將整個人埋在他胸前,越埋越深。

那些被生活折磨透徹的人,已經放肆起來,他們無所顧忌地用能夠進行攻擊的東西,張牙舞爪地在七王爺麵前示威著,更有甚者,轉身回去拿起掃把、竹竿,甚至斧頭,意欲何為,不言而喻。但是許文晉呢,他看到這樣一群人,從剛剛的嘴角張揚,到現在,竟是昂頭,向天大笑。這聲笑容過分亢奮,聲調極高,音量又大,將那些本來想對他進行近身攻擊的男人們,停在了半路。

如果到了現在,秦盼還猜不出他的腦袋裏在想什麼,她就罔顧義父這麼多年對她的“教導”了。

在紛紛擾擾中,她抬起頭來,問他:“你是要我跟你受一樣的罪嗎?”

許文晉低頭看她,不語。

盼兒抓緊了他胸前的衣衫,“剛剛在宰相府,你要我跟你一樣,成為眾人的中心,卻馬上,跟你一樣成為眾人冷落的中心。”

她能感覺到背上覆蓋著的手,微微加重了力氣,將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而手勁逐漸增加,她本來想忍耐住,但沒有辦法,他一直將她壓著,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空隙,這樣的結果是,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捶打著他的胸口,她驚呼道:“放開……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放……”他聲音低沉,內裏卻無比的強硬,“這輩子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