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員像是明白了她的顧慮,笑道:“本店是連鎖經營,門店遍布各地,也時常承接大型活動的西點製作,所以請不必擔心兌現了獎品之後,運營上會出現困難。”
“這樣啊。”簡友琪臉一紅,蹲下身拿法棍去逗兒子玩,很久沒有說話。
這位小姐是不是詐騙的新聞看多了,還是有過什麼切膚之痛,才會對於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麼磨磨唧唧的不肯去撿呀?營業員心中感歎真是世風日下,並且很順便地聯想到了也難怪南京的老太太跌倒沒人扶。此時有人進來買蛋糕,營業員放她母子在一旁考慮,先做了兩單生意。簡友琪猶如逗小狗一樣戲弄兒子半天,終於心滿意足地將小孩抱起來,順便開恩把法棍還給他,兒子一點都不記仇,接過法棍就開心地又咬了起來,這回簡友琪是把一端的包裝撕開了的,也就由他去。
營業員見她站起身來,連忙說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請留下您的聯係方式,公司會派專人來與您聯係接下來的事宜。”
“我……我還有一個問題。”
營業員在心裏翻翻白眼,臉上仍然是笑容燦爛,“請說。”
“聽說雲南那邊走私很猖獗,你們到時候不會要我偷偷夾帶毒品回來吧?先說清楚,就算你們招待的是出國遊,就算你們招待我們整個社區的人一起去歐洲十八國一月遊,我也絕對不會配合你們幹這種事的哦。”簡友琪抱著兒子,大義凜然地盯著營業員——這家西點坊搞個活動竟然這麼大手筆,讓她很懷疑是不是在利用蛋糕麵包生意洗黑錢?
兒子看看母親,也學著用一模一樣的大眼睛,瞪住眼前這位表情愕然的阿姨。
“……”好吧,看在他倆“我是小白我怕誰”的樣子,稍微還有點可愛的麵子上,發標這種有損形象的事情還是算了。營業員深吸一口氣,繃著額頭上的幾條青筋保持微笑,“小姐。”
“嗯?”
“我建議,您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CCTV八套之類,或者一套也行,一直盯著十一台的話,我認為對小孩子的教育不是很好。”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看法製頻道?”
“咳咳。”
拜各家航空公司嚴苛的、據說是全心全意為旅客安全負責的規定所賜,母親的身體被鑒定為絕對不適合乘坐飛機,於是簡友琪從很小的時候就立下的帶母親出遠門的計劃,再一次宣告失敗。
醫院裏,簡友琪發誓湊過來看檢查報告的兒子眼中,閃著惡魔才會有的得逞光芒。
“我就是不想一個人要帶你去!”帶著這麼個拖油瓶,她連逛商場都提心吊膽,怕這個有多動症的家夥一不留神就走失到廣播台,讓她再一次接受眾人譴責目光的洗禮。要是真的帶到麗江去,少爺他又一次不小心“神隱”了,N年後她跟前蹦出一個滿口納西話的小夥子,深情演唱“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剩下我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該是多麼囧的一件事情啊。
臭小子被母親一凶,小嘴一癟,眼中又是淚光瑩然。
“不要裝可憐啦。”
簡友琪輕輕捏他圓圓的小鼻頭。她不得不承認兒子這個表情帶有巨大的殺傷力,明知道是撒嬌的慣用臉,看了之後心裏麵還是有點酸酸的。也就是因為這表情,讓少女時代成天放話說要生個女兒好好疼,生個兒子使勁虐的她,至今為止沒有忍心下過半次真正的重手,更何況小家夥這張臉的很多地方,還是長得挺像他爹……
用這表情戰勝過無數次暴君的專製統治,食髓知味的小朋友變本加厲,積在眼眶裏的淚花花憑空增加一個量級,不算濃的小眉毛也悲情地掛了下來。
簡友琪一隻手抵著他的額頭,沉聲道:“翁予豪,你不要太過分了。”
翁小朋友鼓著嘴,小胖手不耐煩地撥開老媽的攻擊,還順便還擊了一個頭槌。
雖然順利完成了對標的物的打擊,但小朋友的額骨明顯堅固程度不夠,攻擊的人反而抽抽噎噎哭了起來。簡友琪摸著頭低喝一聲:“你竟然敢撞我!”
肉體和心靈同時受傷的小朋友沒有得到溫情安慰,反而慘遭母親河東獅吼,抽咽一下子擴張成為號啕,響徹人並不多的體檢大廳。
一旁的簡母滿臉心疼地將外孫從女兒懷裏搶過來,“和小孩子吵架,你幾歲啊?”她一手熟練地攬住予豪屁屁下方,一手輕輕揉著他紅紅的額頭。現實的小孩子,馬上將上半身撲進姥姥溫暖的懷抱,一邊咿咿嗚嗚地用隻有他自己懂的語言,向家中的最高權威者碎碎告狀。可愛的樣子讓老人家整顆心都化成了一攤水,不停地親著予豪細嫩的額頭,“我們家小豪最乖了,媽媽是壞蛋,不哭不哭,姥姥打她哦。”說完用嘴“啪啪”擬音幾聲,算是懲罰過了女兒。
簡友琪對這種老掉牙的把戲嗤之以鼻,看兒子真的痛到,其實自己也不是不心疼,沒好氣地走上半步,揉揉兒子的額頭,低聲抱怨道:“他哪裏學來這種東西?”
“康年教的吧,他最近和予豪玩的時候,總是會大叫一聲說‘吃我一頭槌’。”說到女婿和外孫的幼稚互動,簡母忍不住有點無奈地笑起來。
簡友琪撇撇嘴,把體檢結果塞進拎包,嗤道:“他以為他是櫻木花道嗎?”
簡母不解,“誰?”
“一個動畫裏麵的人啦。”而且還要算很懷舊的人物了,就算康年做的行當就是動漫啥的,也應該了解一下流行,搞點變形金剛或者火影忍者來山寨,那才會受歡迎吧。
簡母點點頭,“我說,康年最近剛做完一個活兒,也不太忙的樣子,不如你和他一起去麗江玩一玩吧。”
“您難道不覺得拖一個宅男跑到那麼遠的地方,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嗎?就像把一朵茁壯成長的玫瑰花從肥沃的泥土裏連根拔起,把它種到荒涼的冰原帶上啊!”簡友琪和破涕為笑的兒子玩著躲貓貓的遊戲,漫不經心地反駁母親的提議。
簡母歎口氣,轉了個身,幫外孫躲開女兒鋪天蓋地罩來的魔掌,惹來予豪劫後餘生的嗬嗬傻笑,道:“你們真的沒有可能?”
簡友琪聳聳肩,“再看看囉,才四年多而已,也許到第十年上,我和康年就水乳交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