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羅婉可憐兮兮地盯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的很對不起。”小夥子顯然還是和前幾天一樣的生澀樣，不懂得趁機推薦自己在賣的商品，隻一個勁地漲紅了臉，和羅婉大眼瞪小眼。
羅婉的不知所措持續了沒到兩秒，轉而開始欣賞小帥哥可愛的表情，那小夥子渾然未覺，依然為自己提供的品種稀少而慚愧著。
你這是在欺負人吧，花癡大姐？友琪有些看不下去地走上一步，“你給她一個菠蘿包就好了。”反正羅婉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從他這裏買到一坨那啥也開心。
小夥子將臉偏過去看向友琪。這次的光線比上回好上許多，友琪得以清楚細看這男生幾乎完美的五官，饒是她一向標榜對現實中的男人沒半點興趣，也忍不住呼吸一窒。
嘖嘖，難道說A市小到星探也沒有半個，以至於讓這麼標誌的大男生淪落到夜市來擺攤嗎？
小夥子看見友琪，先是愣了下，隨後眼睛發亮，“啊！我還欠四塊錢的小姐！”說著就低頭從腰包裏數出四枚鋼鏰，攤開到友琪麵前，“上次真不好意思，太匆忙隻找了你十塊錢。”他將視線從友琪臉上轉而向下，有些害羞地道：“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被他一派天真地稱讚，友琪頓時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低聲說著“沒關係”，接過了零錢。小夥子的手溫暖幹燥，她指尖觸到的地方，竟感覺有電流通過。
友琪連忙收回手，見小夥子依然笑吟吟瞧著自己，她手裏捏著硬幣，沒話找話地道：“你今天不怕城管來抓了？”
“我交了臨時攤位費。可是除了第一天，後來都沒什麼生意。”小夥子看著所剩頗多的點心，有些困擾地撓了撓刺刺的短發。明明是很普通的動作，被他無心之下做出來，卻別有一番隨性帥氣，羅婉呆呆盯著，差不多要流下口水來。
“哦？是嗎？萬事開頭難，也許過段時間會好的。”
嘴上講著安慰的話，友琪心裏暗道說：生意不好那也是當然的。第一天包括我在內的大家，買的不是蛋糕麵包，而是你的美色啦，那天買的麵包，實在夠不上“美味”二字。
看在小男生臉嫩而且彼此又不熟的分上，她總算將這番話爛在肚子裏沒有說出口。
“謝謝你，我會好好努力的！”
小夥子噌地站起身來，鄭重地向她鞠了個躬，抬起頭來時，帶著信心十足的笑意。
這年頭這麼有禮貌又純良的小夥子實在很少見，看羅婉那一臉感動的樣子就知道了。友琪也被他過於正式的回應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隻是不帶真心地隨口安慰一句而已。剛剛在醞釀著不刺傷他自尊心、又可以幫助改進口味的言語，那小夥子眼睛突然睜大，然後抬起頭望天。
友琪和羅婉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啥也沒有。
隻見小夥子摸了摸鼻子，拘謹地看一眼友琪，躊躇道：“呃，這件衣服，小姐你穿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合適。”
什麼啊？剛才明明還說很好看的不是嗎？
友琪聽了這句天外飛來的壞話，覺得真是莫名其妙。
小夥子雖然一臉不安，卻還是喋喋不休地講了下去：“這種款式的裙子我在電視裏麵看到過，穿的好像都是大明星。唔，大明星的話大概沒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家也都是抱著欣賞的眼光，但是小姐你穿著，而且穿來逛夜市，我總覺得好像……嘖，怎麼說呢？對了，其實顏色也不是很合適，你的皮膚……”
“你可以停下來了嗎？”友琪咬牙切齒地打斷他的評論。
她並沒有特別鍾愛這件裙子，但是被一個明顯年紀比自己小的人這麼挑剔，自己臉上無論如何也覺得掛不住。況且雖然因為不習慣而不自在，可剛才羅婉和櫃台小姐的讚美，她還是一句句地都聽到了心裏，順便沾沾自喜了那麼一下下，哪裏能夠相信這身打扮竟糟糕到這種程度，需要被個素不相識的如此指摘。
難道有人規定皮膚黑就不能穿連衣裙和水晶鞋嗎？難道非洲就不能有灰姑娘了嗎？厚，根本就是歧視嘛！
小夥子看到她憤恨的眼神，才明白自己說過頭了，不僅說過頭，而且還言不及義。
“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覺得——”
“穿著是我的自由，沒有理由在這裏聽你指手劃腳。”友琪佯裝冷靜地說出這句話，胸口隨著心緒而上下起伏。
小夥子的眼光不由自主停在起伏的那處，半秒之後像是被閃電打中一樣跳起來，慌亂地別開眼道：“不、不好意思，你就當我沒說過吧！對不起，對不起！”他滿臉通紅地搓著手，坐回到圓凳上，把頭埋得低低的，再也不看她。
混蛋！她又不是鍾馗，哪有這麼不堪入目？就算他自己長得帥眼光高得不得了，也不帶這麼糟踐人的！什麼當作沒說過，這種明顯充滿優越感的話，她聽了就一肚子氣。
“老實跟你講，上次我買的麵包和蛋糕都很難吃，麵包表皮硬邦邦的，裏麵又軟趴趴沒有嚼勁。蛋糕隻有芯子還可以，上麵的巧克力焦掉苦得一塌糊塗，唯一能吃的那個蛋糕坯，你是買來的吧？”
小夥子被這番攻擊性十足的批評弄得有些愣神，友琪露出電視裏麵女特務常見的冷笑，用更具諷刺感的聲調，copy了剛才小夥子的原話：“不好意思，你就當我沒說過吧。”
小夥子有點勉強地露出笑容，“謝、謝謝你，我會努力改進的。”
友琪一甩辮子，拋開莫名生出的罪惡感，傲然道：“那就好。不過，要是沒天賦，再努力也沒啥用。”她不去看小夥子受傷的表情，轉身對羅婉說：“你快點買了麵包走人！”
羅婉被帥哥各種不同的表情電得迷迷瞪瞪，從頭到尾沒弄明白怎麼兩廂就開起火來了，付了菠蘿包的錢，任友琪拽著，依依不舍地離開小夥子的臨時攤位。
友琪其實剛剛一轉身就後悔起來，畢竟人家是小孩子，自己不該說那些不厚道的話打擊他。心裏正想著要不要明天再來照顧他的生意作為彌補，卻聽小夥子遠遠喊聲“等一下”，轉眼間就到了兩人麵前。
羅婉看友琪一眼。姑娘，別是你把小帥哥惹急了，他要動手揍人吧？
友琪火氣是消了，但還遠遠沒有心理建設到開口道歉的地步，隻得有點尷尬地看著他，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有什麼事？”
“我覺得還是提醒一下比較好。”小夥子又是一副略帶躊躇的樣子，低頭思索了一下，抬起頭來，對著友琪道：“小姐，你穿的這條裙子，從我站著的角度看下來……那個，基本上都能看見。雖然我這麼高的人不多，不過你最好還是注意一下……剛才就是這個意思，如果讓你覺得不愉快，我很抱歉。”說完，他又鄭重其事地鞠了個躬。
起初一瞬間，友琪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刺刺的寸頭，等到弄明白話中含義，先是臉色發白，隨後“轟”的一聲，整張臉溫度飆升至金剛石熔點以上。
小夥子一道完歉就滿臉尷尬跑回到自己攤位，遺憾地錯過了她變臉的精彩時刻——不過咱們這位心地純潔的小青年，也不稀罕看她出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