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如果,隻是如果(2 / 3)

“宇,我今天、今天……”我支吾著,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他。

我身上的痕跡還沒消,我不想讓宇看到那些。

“你今天怎麼樣?”宇蹙眉注視著我,眼神有點冷。

看到他的眼神,我心裏一涼,立即說道:“沒什麼,我去你那兒。”

宇點了點頭,轉身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宇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從剛才我就看出來了。

“旋司夜的事,你覺得可以對宇蒙混過去嗎?你應該告訴他真相。”若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我苦笑了一下,望著宇逐漸遠去的背影,無奈地說:“你是要我告訴宇,他的妹妹曾經當眾被人強暴過?你認為他受得了嗎?”

若冰望著宇的背影,歎息道:“是啊,真相往往很殘忍,可是……”他斜瞟了我一眼,“你認為他現在就什麼也不知道嗎?他是你哥哥,別拿他當傻瓜。”

若冰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

我真的是有點蒙了,若冰,他剛才好像是在替宇教訓我。

這次回來,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怪怪的。

而且若冰好像對我很有敵意。

但是,為什麼?

我邊想邊往前走著,卻在花園裏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若冰,另一個是元旭。他們兩人好像在說著什麼,不過,看若冰的神情,似乎不太高興。我一時好奇,慢慢地潛身到他們旁邊的花叢裏,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若冰,你是不是一定要這麼做?”元旭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焦躁。

“這好像跟你無關。”若冰的聲音更冷了。

“是不關我的事,但是,你不能伺機害凝夕。”

我心裏一驚,若冰害我?

“我沒有害她。”

“你不用否認,上次你明明早就可以找到凝夕的位置,可是你卻故意帶著我們繞圈子,你是想她再次落入旋司夜的手裏,是不是?”元旭憤怒地揪住了若冰的衣領。

若冰沒有掙紮,看著元旭冷冷一笑,“是又怎麼樣?”

“你瘋了!”

“放心,旋司夜舍不得讓她死。頂多玩成個殘廢,再說,她現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你著什麼急?”若冰的語調依然如故,此刻聽起來卻是徹骨地寒人。

我聽得頭皮發麻,這真的是若冰嗎?

元旭鬆開了手,驚訝地望著他,“我簡直不敢認你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當年替你進獸籠,差點連命都沒了。這些你都忘了嗎?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若冰用他幹淨漂亮的手指整了整被元旭抓皺的衣服,無所謂地說:“如果你沒別的事要問,那我就回去了。”

“等一下!”元旭厲聲喚住了他,冷然道,“單若冰,如果你再有什麼不軌的行為,別怪我翻臉無情。”

若冰唇角微彎,似笑非笑地說:“翻臉無情?這麼說,你對我有情了。”

元旭略微一愣,看著他的眼神露出了深深的痛苦。

“可惜,我對你沒有。”冷冷甩下這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元旭望著他的背影怔忡了片刻,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也離開了。

我慢慢地從花叢裏站起身,腦子裏麵一片空白,若冰想害我,這……是真的嗎?

我回到宇的房間,他還沒有睡,正在室內的小型吧台上獨自暢飲著。沒錯,是暢飲,因為我看到他手邊的一瓶EXCELLENCE,已經快要見底了。

那是我上次從法國回來送給他的,法國百年酒莊——哥斯家族25年以上的珍藏,全球隻有150瓶,被他這樣喝,真是可惜了。

我搖了搖頭,走了過去,拿起酒瓶為自己也倒了一杯,“宇,怎麼喝酒不叫上我?”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暗影中的他,眼睛不複平時的清亮,有些氤氳,“凝夕,你回來了。”

我微微一笑,揚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由口腔滑落到胃裏,卻壓不住心底翻湧而來的失落。

“凝夕。”宇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抬起眼看著他,他沒有看我,隻是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酒杯。

“為什麼要瞞我?”

“宇?”

“你真的以為我有那麼好騙嗎?凝夕,告訴我實情,我想聽你說實話,別再敷衍我。”宇轉過臉看著我。

我吸了口氣,真相,要我怎麼說得出口?

我重重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沒什麼瞞你。”

“真的嗎?”

“是!”

“那這是什麼?”宇突然欺身,拉住我的領口用力一扯,肩頸的大部分肌膚就這樣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凝夕……”宇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痛楚地別過了臉,隨手拉起衣服,“宇,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堪?

這些傷痕,隻會讓我看到自己的悲涼,讓我想起受製於人的無力。

那種欲掙無力的感覺至今想起依然冷寒刺骨。

為什麼你一定要讓我在你麵前麵對這一切?讓我把自己所有的齷齪和肮髒暴露在你純潔的眼睛裏。

“凝夕,對不起……我……”宇急於上前,腳下一個不穩,向前壓過來。

我扶住起他的身體,詢問道:“宇,醉了嗎?”

我讓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他踉蹌了一下,就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向我這邊,肩上未痊愈的傷口有些疼,我咬牙忍著。

終於把他扶到了床邊,我走進浴室為他拿了一條熱毛巾擦臉。

“宇,好點了嗎?”我柔聲詢問著,仔細地為他擦掉額上的汗珠。

宇沒有說話,眉峰緊蹙,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我打算為他換條毛巾,剛轉過身,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按倒在床上,宇一個翻身緊緊壓住了我。

我心裏一驚,想要掙脫,卻被他反手死死地扣住,宇的力氣竟然這麼大!

強悍的力道,嫻熟的扣製手法,別說是掙脫了,我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宇是軒轅家唯一的繼承人,從小也是接受嚴格的訓練,他不喜歡殺戮,可是並不代表他沒有力量。

“宇,你怎麼了,醒一醒。”我試著喚醒他。

他的嘴唇卻落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碰觸著,吮吸著。熾熱的氣息中帶著醇酒的芬芳。修長的手指滑進我的衣服,冰冷的觸感讓我渾身一凜。

我張開雙眼,屋子裏一片黑暗,望著我的那雙眼睛卻是晶亮的,深情的。

我側過臉,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語道:“宇,我知道你沒醉。”

溫熱的氣息吐納在我的耳畔,宇哀求著:“凝夕,我想醉一次,讓我醉一次吧。”

我心裏一陣酸楚,不無淒涼地問:“宇,要我嗎?如果你說要,我就給。你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拒絕。可是……”

我扶起了他的臉,“你看清楚,我是你妹妹,我們有同一個父親,我們的身上流著同樣的血。”

宇的眼眸黯淡下去了,如同黑暗空蕩的夜空,沉寂而蒼涼。

他慢慢鬆開手,翻身坐起來,背對著我,悲傷地搖了搖頭。

“是啊,你是我的妹妹,就算我再怎麼想要忘記這一點。可是,你還是我的妹妹。我怎麼能這樣做,我怎麼能這樣逼你?我和那些禽獸有什麼不同?”

“不!宇,”我從背後抱住他,“別這樣說自己,對不起……”

“為什麼你要道歉,受傷最深的那個人永遠是你,一次又一次,我卻隻能在一邊看著什麼都無法為你做。

“那六年裏,我每一天都盼著你能早點回家。我甚至還抱怨過,你怎麼都不寫信給我,是不是外麵的留學生活太愜意,所以你已經忘記我這個哥哥了,誰知道,你過的卻是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宇,別說了,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凝夕,我很害怕,我怕你又會在我的生命裏消失掉,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忍受著非人的痛苦,這種日子,我真的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我感到有什麼東西,一滴一滴地滑落在我的手臂上,宇,你在哭嗎?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眼淚是這樣的滾燙,它幾乎要把我灼傷了。

“宇,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真的嗎?凝夕……”

“是,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誰都不能!”

日本,京都。

皇一族是日本的一個神秘家族,本家在京都已經延續了幾百年,一直暗中默默地為日本皇室效力,所以又被稱之為“侍神”家族。

皇家是一個忍者家族,但是又不同於一般的忍者家族,因為皇家最擅長的忍術是五行陰陽術。傳說,這種忍術出神入化,玄妙至極,不但可以讓忍者擁有不死之身,還可以控製鬼靈,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不過,傳說隻是傳說,我在皇家住了那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皇家哪個忍者擁有不死之身,也沒見誰起死回生過。真那麼神奇,我的母親也不會紅顏早逝,香消玉殞了。

所謂的鬼靈我倒是見過,不過那隻不過是行動力極為迅速的忍者罷了,說穿了,還是人。外麵的傳言實在是言過其實。不過,皇家的醫術和毒術倒真的是天下獨絕,堪稱舉世無雙,沒有哪個忍者家族能出其右。所以,在日本的幕府時代末期,當其他的忍者家族紛紛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時候,皇一族卻仍可屹立不倒。

皇家與軒轅家的淵源是開始於我的祖父軒轅無極。他的妻子,就是皇家的人。至於這兩個人,一個在荷蘭,一個在京都,相隔得這麼遠他們是怎麼相愛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我隻知道當年他們兩個人的婚事震驚了兩大家族。

我是在皇家出生的,我的母親軒轅明慧,當年發現自己懷了我之後,就離開了軒轅家,來到了日本投靠當時已經是皇一族當家的皇真一,也就是北月的父親,我的表舅舅。

而現在,舅舅早已退隱。皇一族現任的當家人是我的表哥,皇家的少主——皇北月。

“表小姐,少主已經等您很久了,請隨我來。”

我點了點頭,隨他走了進去。

我人剛到京都,他就知道了,消息還真靈通。

這是一套複古的和式建築群,每一個庭院,每一座樓閣,無不給人寧靜、淡雅、空靈的感覺,每次回到這裏,我都有一種時空倒流的錯覺。

這裏,就是我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我在兩棵參天的櫻花樹下,看到了我的小哥哥——北月。

他斜倚著櫻花的樹幹,仰望著天,我仿佛看到淡藍色的天光從上麵落下來,融入他晶瑩的瞳仁裏。

“北月……”我輕喚一聲。

聽到了我的聲音,他在櫻花樹下,慢慢的轉過頭來,用那晶瑩得幾乎透明的瞳仁望著我,對著我微笑,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櫻花盛開的聲音。

我一直相信,我的這個小哥哥的衣服上有花的精魂,如同我一直執著地相信他的身上有鮮花綻放的清香一樣。

刹那的芬芳,卻可以永生永世地流轉。

“歡迎你回家,凝夕……”

茶霧嫋嫋,室內的空氣潮濕而氤氳,北月身穿一套素色的和服,表情認真,眼神專注地泡製著今天的第一道茶。

他晶瑩的手指靈活的擺弄著那些繁複的茶具,清洗,煮水,取茶,注水……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步驟都仔細而謹慎。

我跪坐在榻榻米上,專注地看著他。

終於,他的第一道茶泡好了,他端起玄色的茶杯,在手裏轉三次,讓茶杯上的花紋對著我,然後雙手獻上茶。

我接過茶杯,高舉齊眉,微微頷首,算是還禮。

分三次將茶喝盡,我微微一笑,讚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