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類。
除去同類的都是異類。
牛,羊,豬,在人的眼中都是可食的家禽,而在彼此眼中卻是異類。
人,獸,妖,在神的眼中都是愚蠢的生靈,而在彼此眼中卻是異類。
對於尊崇秩序的天神來說,追求自由就是異類。
對於弱肉強食的魔鬼來說,鋤強扶弱就是異類。
在每個範圍和局限中,超出以往認知的存在都是異類。
黃昏,一場雷雨之後。
青石山中溪水旁多了一個沒穿衣服的人。
他的左胸的皮膚上赫然有兩個核桃大小的字——丁醜
也許那是他的名字。
我們姑且就叫他丁醜吧。
丁醜在恢複意識之後首先感受到的是疼痛。渾身上下的刺痛,頭顱欲裂的疼痛。
不多時,他渾身的疼痛漸漸褪去,他發覺自己身上沒有一件衣服,腹中也空空如也,對他來說饑餓和寒冷似乎有一種陌生而又似曾相識的感覺。
丁醜采了些山間的野果充饑,酸澀的野果對他味蕾的刺激讓他感覺到一種切實的存在感,他努力回憶著自己的過去,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夜幕降臨,丁醜將樹葉纏在腰間遮了羞,他在山間行走,山裏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差一點將他絆倒的一具屍體。
他不知道山的南麵有一個村莊,更不知道村莊中發生的事。
稍早的一些時候,
在那場雷雨到來之前,青石村的村民都聚在村口。
等著救星的到來。
對於青石村的居民來說,眼前這個來降魔的法師就是異類。
降魔師就應該像上個月來的那個大漢一樣,身高過丈,劍眉虎目,滿臉虯髯,聲若洪鍾,手裏拄著碗口粗的降魔杖。
或者降魔師應該像十天前來的那個道士,目光淩厲,口若懸河,三縷長髯,手持拂塵,背後背著桃木劍。
可是他們都死了,就死在後麵的青石山,死在降魔伏妖的光彩事業過程中,死相卻不大光彩。
青石村民在村口翹首以盼了一個多時辰,村中見多識廣的郭先生這次帶來的這個降魔師,竟然是個女子。
這女子身材嬌小,蒙著口鼻,隻露出一雙笑眼,穿了一身藍黑相間的衣服,上麵有一些銅飾和花紋。這衣服對她來說太大了,左袖傾瀉下來,都過了她的膝蓋,右臂無袖,她露出的右臂上,帶著一個金屬護肩,右手手腕上還有一個青色護手,像一個一個小盾牌一樣,掛在她纖細的手腕上。後麵的鬥篷由於太長被剪短了一截,也隻有斜跨在身上的一個白色布包和她還算相配。
站在迎接隊伍最前麵的是青石村村長,今年整好五十歲,細長的身材,細長的腦袋,他看到眼前這個一蹦一跳,高舉雙手向村民打招呼的降魔師,不由得臉上的肌肉也氣的輕微地跳動起來。村長心裏正埋怨在女子身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郭之時,那女子已將跳到他的近前。
“嘿,村長好啊!”這個女降魔師叫道。
“我叫寧溪,是個降魔師,聽說你這裏有妖魔,交給我了,價錢嘛,好商量,哈哈,哎,你是村長沒錯吧?你怎麼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別喊了!我都聽見了!你是幹什麼的?哪來的?”村長強壓胸中的怒火說道。
“我剛說完,我是降魔師啊!看看我這身衣服,這護手,天意門的啊!專門降妖除魔的。”寧溪指著自己的衣服,護手給村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