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若睜開,會是什麼樣子?
似乎連風也沾染了絲絲縷縷的情潮。錦梓放任著指尖一寸寸上移,從薄櫻一樣的唇,從秀挺的鼻梁,再沿著那煙水黛眉臨摹,最後怔怔地流連在那輪廓美麗的眼窩之間。
錦梓的眼神開始變了,纏繞著少女身軀的蛇尾越纏越緊,雙頰也開始襲上一抹可疑潮紅。
你問他這是在幹什麼?往直白了點說,咱們的蛇頭子憋了三百年,這是在——發、情、了。
想想,在這荒山僻地,在這桃花霧障裏,來一場巫山*,似乎並不賴!
錦梓這麼想,喘息也熱了,低下頭就要去攫取那二片嫣紅,可就在此時,在這個眼對眼鼻對鼻嘴即將對嘴的時刻,沉睡的山魅驀地睜開了眼,張口噴出一口精氣。
這口精氣,幾乎是嘴對嘴向錦梓噴出,又恰好是情潮來時,壓根毫無防備。
錦梓隻看到一雙宛若琉璃明淨的眼,嘴巴便承了那口精氣,旋即全身如遭雷殛電擊。
他“嘶”地倒吸了口氣,半化的蛇身立即變回人的模樣,狼狽抽身。站直之際猶覺得腿軟,又踉踉蹌蹌接連後退了幾步。
桃花霧障瞬間消失無痕。
山頭重新現出世子等的身影,一幹人如夢方醒,麵麵相覷了片刻,然後又發現,那個美人不見了……
錦梓陰沉著臉疑惑四望,林中空空,那山魅精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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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曆劫歸來,最受歡欣鼓舞的,當屬他一洞的蛇嘍囉。
這三百年,錦梓在公主塚裏過得抑鬱,他收的那班蛇嘍囉在外頭,也是一片淒風苦雨,連住的洞府也給一頭熊精占了。此等奇恥大辱,自然要狠狠討回來。
妖怪的世界一切靠實力說話,想報仇,想搶回自己的東西呢,行,打贏了再說。
“可是大王,”麾下的老巴蛇憂愁地說:“聽說這頭熊妖頗有來曆。”
錦梓冷笑:“不就是一頭瓊華山來的熊精麼。你們且看本王戰他屁滾尿流。”
換了另外一頭妖怪,聽了瓊華山三個字,隻怕要虎軀一震,那是什麼地方?從不周山過去,有蜿蜒連綿的十萬深山,瓊華山就是這其中最大,靈氣最好的一座山頭。十萬深山裏十萬妖怪,這瓊華山主據說是最厲害的一頭。
這熊精既然是從瓊華山出來的,那麼甭管跟瓊華山主是什麼來曆,總之不會是個善茬。
可是這一洞的蛇嘍囉實在也廢得太厲害,平時以吃喝玩樂為主業,以沒事調戲調戲小女妖怪為主要樂趣,過得無憂無慮,簡直與世無爭。瓊華山有多厲害,他們聽過就算了,對自家大王又抱有盲目的崇拜,聽說大王要單挑熊精,間接就是與瓊華山對上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嗷嗷,大王說戰他屁滾尿流,那肯定就是屁滾尿流了!
小巴蛇很快被委任寫下戰帖。在它的潤色下,整一張戰帖充訴著例如:咱們大王要揍你屁股開花、剁你熊掌下酒之類,最後還問候了熊精各類祖宗無數遍。這張從頭到尾帶著汙辱和不敬的戰帖被熊精收到,熊精果然大怒。他平時便十分狂傲,兼之送信的小巴蛇實在太猥瑣,直覺便判定錦梓是哪個小山頭上不成氣候的妖,當下便犯一個輕敵的錯誤。
雙方一點即燃,約戰於某處山頭。
那一日風和日麗,花朵芬芳,百蝶穿梭,是個打架互毆的好日子。熊精帶了一班嘍囉,早早就到了,金刀大馬坐在一隻虎皮鋪的大椅上用毛絨絨的手掌捧了酒喝,熊族天生長了個狗嘴,嘴巴沒辦法合緊,於是他半邊嘴倒酒,半邊嘴情不自禁地流哈喇子。一班小熊怪扯著麵旗,一個個亦蠢蠢欲動,一看就知道都是喜歡逞凶鬥勇,拿拳頭說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