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5章(1 / 2)

冥幽之間無日無夜,盛放著永不凋敝的黑暗之花。

忘川河的盡頭,濃厚的黑霧分花拂柳般劃開,露出裏麵高曠且寂寞的殿堂,忘川河中的黑暗之花曼陀羅竟在這裏止於生長,一片湖光掩映於亭樓之間,明澈如鏡,中間隻搖曳點綴著幾株碧台蓮。

天地之間清淨寂滅,一切便似靜止了一般……隻除了一個撩拔著水花的聲音。

因為太靜,益發彰顯得那個水花聲音是那樣突兀,百無聊賴。姽嫿覺得很好奇,身形輕飄飄地,情不自禁便順著那湖水鳴濺之處飄去。

姽嫿看到一個女人,那女人極瘦,身上穿著一身樣式極其繁複、黑邊紅底的華袍,頭上的發絲散著,發絲中間夾著一縷銀色。

她的足踝□,正踩著一隻慢悠悠伸出頭的龜,一隻正抓著一枝荷葉,一下一下地拔著水花。

一片幽無之間,女人似乎成了唯一的存在。

姽嫿首先注意到的,卻是女人的另一隻手。那隻手被女人略略提高於眼前,手掌邊緣處卻成了半透明的顏色,似乎能穿透空氣,不是存在於這一片空間中的實體。

女人對著她的手,眼光卻穿透一切,像是沉浸在另一片思緒裏。

這個沉思的女人雙眼未抬,但是眉峰卻極淩厲,一張臉瘦削卻帶著異樣的妖嫵,眼角唇瓣之間帶著莫可名狀的霸道與邪氣。氣息竟與錦梓有幾分相似。

這種麵相原是令人不太舒服的。可是姽嫿日日與錦梓一起,莫名地竟連相似氣質的臉也覺得親近了起來。

“你的手怎麼了?”

姽嫿發出聲音,那女人突兀地抬頭,那隻半透明的手一攝,輕易地已經將姽嫿攝至麵前。

她“咦”了一聲,語氣帶著意外:“一隻山魅,怎麼來到此處?”

姽嫿亦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隻記得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看到很多人在跳舞,我四處閃避,一麵大鼓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忍不住拿起鼓槌敲了一下,全身的力氣突然就被抽空了……”她疑惑地四望:“這裏是哪裏?”

這過程顯然女人並不能聽懂。她皺眉:“看來是被攝到幽冥之間。可既不是被帶去十方冥殿,亦不是神罰牽引,怎地會直接到來我西幽皇神府?”

姽嫿好奇道:“西幽皇神府?是你的府邸嗎?”

女人冷冷道:“你不怕我?”

那女人在這冥府之間身份尊貴,早習慣了高高在上,眾生匍匐於她腳下的情形,尊嚴威壓氣場確實是淩架於世間任何刀戟拳頭的東西,令卑微者生畏,但顯然對於這方麵的感應並不存在於姽嫿的腦回路中。所以她隻是奇怪地看了女人一眼。

瞭望四處,入眼處的一片繁華卻似是虛無,遝無生氣。

這是一個古怪女人,但住在這樣的地方,似乎也能理解。

“你的手怎麼了?”

女人盯著姽嫿,竟沒有接著發怒。而是接著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覺得神會死嗎?”

“神為什麼不能死?”

女人一愣。姽嫿的回答再單純不過,然而這句話卻似是觸動女人什麼神經,她竟然拍起了手,抬起臉哈哈大笑,態度放肆狂放之極,笑到最後,眼淚竟流了下來。

“我苦苦思索了千餘年,竟沒有一隻小小山魅想得透徹。沒錯!神為什麼不能死?憑什麼就不能死?我竟為這樣的問題煩攪了半生!你這山魅精很好!叫什麼名字,要不要在這裏陪我?”

姽嫿可憐地看著她:“這裏雖然漂亮,但又空曠又寂寞,沒有一點人氣。阿梓、小翠、小巴蛇也不在這裏。”她很堅決地搖了搖頭:“你能不能告訴我出去的路,我想回去。”

女人麵上一冷:“幽皇府自有幽皇府的規矩。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姽嫿不禁遲疑:“那……要怎麼樣才能走?”

女人冷笑:“除非有不怕死的進來帶你出去。”

姽嫿拍手:“阿梓不怕死。”

女人唇角一抽:“阿梓?男人的名字?”

姽嫿點點頭,眼睛眯成二道美麗月牙,玲瓏身影為這湖光水色平添了生動。她在錦梓麵前鬧了許久別扭,這回兒不能見麵,卻反倒覺得親熱,開口自然無比地引出了非常親昵的態度:“就是阿梓。”

女人冷冷一譏:“男人。”

話題僅止於此,下一刻,黑霧湧動的接口處就現出冥府神官恭謹的聲音,碧玉宮的夕月求見。

湖水如鏡麵掠開,現出幽冥入口的景象。入口處的蜘蛛精夕月正手捧著一張玉碟,那是求見神座最高的禮節,恭恭敬敬地等候通傳求見,旁邊站了個男人,眉眼狹長,五官俊美帶著一點穠豔,與眸底的寒星相映,顧盼之間自有一種極挑逗人的神采。姽嫿一見他歡喜無限:“你看,阿梓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