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流露出無法遏止的恨意,隨叔揖道:“如今蘇紅已死,娘娘終於可以安枕無憂了。”
“安枕無憂?”太子妃苦笑道,“隨總管,你是看著本宮長大的,本宮這麼多年來,哪一天安枕無憂過?太子那個弟弟容王,對皇位莫不是虎視眈眈覬覦多時,偏偏他又不爭氣,無心國事不說,今兒跟天下第一才女鬼混,明兒又去眷顧天下第一美女,我這個妻子為他操碎了心,卻獨守空房十數載,我的苦楚,除了你隨總管,又有哪個人能明白!”
隨叔歎口氣,寬慰說:“娘娘的難處,小人當然銘記在心,娘娘別想太多,小人向太醫打聽過,皇上恐怕撐不到月末了,到時候太子登基,娘娘就是皇後,況且娘娘又為太子誕下麟兒,地位固若金湯,牢不可破,太子殿下就算再怎麼樣放肆,也不會對娘娘亂來的。”
太子妃點點頭,神情略微鬆緩一些,突然想起來什麼,吩咐道:“那個蘇離,你一定要多試探幾次,看她是否察覺了蘇紅的真正死因,若真的渾然不知,本宮也不想多造殺孽,留條賤命給她苟活亦無妨。”
“小人知道怎麼做,娘娘盡管放心。娘娘產後虛弱,別操心那麼多事,就讓小人代勞吧。”
太子妃臉上漸顯疲態:“去吧,你做事本宮還是很放心的。”
隨叔退出,卻遍尋蘇離不著,正訝異,宮婢紫聰笑道:“隨總管可是在找蘇姑娘?奴婢瞧著她剛朝外頭去了。”
“她先行離去了?”隨叔一怔,紫聰搖頭:“不是,奴婢跟出一瞧,到底是孩子嘛,想必是覺得呆在這裏太悶,於是到荷花池那裏坐等隨總管。”
隨叔鬆口氣,趕緊出了東宮,拐到荷花池那兒一瞧,蘇離果然正坐在石頭上看鯉魚。隨叔迎上,連聲說:“小姐怎麼在這兒等小人,讓小人好找。”
蘇離沒有等到昨天那孩子,多少有些失落,也不顧忌地開口問:“隨叔,昨天那群是什麼人?”
“昨天的?”隨叔略想,恍然大悟,“小姐你是指昨天在這池畔打鬧的幾位公子?金冠紫帶的是灝王長子榮舒小王爺,金冠銀帶的是他的胞弟榮肅,著赭色衣裳的是靖王獨子祿寧世子,天灰色衣裳的是太師的長孫元思少爺。”
“還有一個呢?”蘇離問,“和我年紀差不多,你叫他‘王子’的,他是什麼人?”
隨叔笑道:“小王子確實和蘇離小姐您年紀差不多,應該是同歲,難怪小姐見了有親切感。不過王子不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公子,他是我朝鄰國的三皇子。”
“既然也是皇子,何以會那麼狼狽地給人拳打腳踢?”
隨叔笑而不答,等上了馬車,喀噠喀噠聲顯得頗有節奏時,方說:“小姐有所不知,三年前兩軍交戰於邊陲,錦國戰敗,割讓城池十三座,每年進貢,還將王子送作人質。”
隨叔本以為以蘇離這個年紀,多少會有些同情心,誰想她輕描淡寫的說:“原來是錦國的質子,我以前聽說過一點,這個國家的人好戰喜功,惟恐天下不亂,他們的皇子,那便是打了也活該。”
隨叔訝異之餘,內心對這個孩子的佩服又深了幾分,但他在皇宮中多年經驗,知道鋒芒盡顯尤其不是件好事,蘇離聰明歸聰明,在深藏不露這方麵她果然還嫩著呢,於是低笑道:“小姐身在內地,也對鄰國知之甚詳,難能可貴啊。”
蘇離說:“村裏有些青壯應征入伍,就是為了和錦國對抗,所以知道一些。”
說著說著到了府邸,稍事歇息便傳廚房開飯,飯畢不久,隨叔帶著裁縫和布店老板前來,給蘇離量了身材,又問她需要什麼生活用品,盡可交代小的們采買,蘇離隨口說了一些書名,她的興趣本來就在於此,而且估計隨叔也不會由著她到大街上亂逛,看書打發日子是最合適不過;隨叔滿口答應,翌日命畫兒將一間屋子收拾出來作為書齋,文房四寶亦一樣不少地搬了回來。太子妃自那天起便再無傳召,蘇離每日閑暇,生活漸漸顯出步上正軌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