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喬石?
阮素雪問這句話的時候,絲毫沒有預見這個男人的出現席卷了她十八年循規蹈矩的生活。可是,命運就是這樣難以捉摸。
T大是全國有名的大學,不光是因為學術上首屈一指,更是因為昂貴的學費。所以喬石的出現更加讓人好奇。他是T大多以來第一個全部以獎學金支持的學生。而第一看見喬石的時候,阮素雪就知道她愛上了這個堅韌不拔的男子,對身邊的麗麗和娉婷指天誓日地說:我要嫁給這個男人。
就如同任何老套的戲碼,他們很快地相知,相戀。而阮家的長輩當然不同意,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去阻止他們的關係,卻隻讓他們對彼此更加堅定。
母親迫不及待地安排阮素雪認識其他的男人。在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母親舉行了豪華的宴會。阮素雪被打扮成精致的娃娃,絳紅色的長裙拖曳在地毯上,在金光燦爛的大廳中獨自一人昂首站立著,挑戰著她既來的命運。
母親要她彈一首鋼琴曲,她欣然同意,手指下流瀉出的卻是莫紮特的安魂曲,鏗鏘憤怒的音樂讓整個宴會鴉雀無聲。她站起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給她讓出一條道路。父親站在樓梯處,盯著她說:“你今天離開這裏,就再也不要回來。”
阮素雪的淚水簌簌而下,她說:“對不起。”然後,飛奔下旋轉樓梯,紅色的裙裾閃動著絢麗的光澤,最終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阮素雪與喬石在大學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小房子,生活大部分時候是艱辛的,但是對於兩個相愛的年輕人卻又有無限甜蜜。喬石比阮素雪早一年畢業,畢業之後得到一家大公司非常優厚的工作。唯一的要求,他必須要去日本實習三年。阮素雪還記得那間小小的房子裏,油煙總是散不去。她在狹小的廚房裏炒菜,喬石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告訴她自己做出的決定。
耳邊有滾油“哧啦”的聲音,她沒有動作,什麼也沒有說,他也一直沉默著。
“天哪!”麗麗和娉婷驚叫出聲,“有沒有燙傷你?”
咖啡廳裏的服務生連忙遞過一條濕毛巾,“小姐,你沒事吧?”
阮素雪搖搖頭,“沒關係,那咖啡已經不熱了。”
接過濕毛巾,她一絲不苟地擦拭著白色的毛衣,卻發現咖啡漬的顏色太深,怎麼也擦不去了。她無奈地想,其實自己一直很喜歡這件衣服。
她抬起頭來,看著娉婷隱隱內疚的表情,莞爾一笑,“隻是我不小心而已,沒什麼的。”
娉婷拉過她的手,“你啊,倔強的時候比誰都要堅強,可是……”
阮素雪平靜著眸子,溫柔地看著娉婷,“我已經不再想了。五年已經過去了,我還沒有癡情到這種地步。”
而且她結婚了。
這個時候,阮素雪站了起來,承接著明媚而澄澈的陽光。這樣美好的光芒能夠讓任何灰暗的東西消失於形。
“你們去上班吧。至於橙橙的事情,我會想辦法。”阮素雪給兩個好友一個調皮的笑容,“希望她不要太聰明為好。”
與好友告別,阮素雪一個人在繁華的商業區裏走著,路過無數裝飾華麗的精品店。有幾家店主認出了她,驚喜地叫著“阮小姐”,迎接她入內。
以前她是這條街上的常客,隻是自從離家以後就沒有再來。與喬石在一起的時候,她才真正明白貧窮的意義,即使是現在回到阮家,嫁給了江慎,也再也沒有來這裏的欲望了。
就像有些思念,已經成為了習慣,早已失去原來的理由。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七點鍾。走過走廊,別墅裏就像平常一樣寂靜無聲。可是當她走進客廳,才發覺與客廳相連的餐廳正亮著燈。
從她站著的地方,剛好能夠看到坐在餐桌一端的江慎。一時間,她就這麼怔然地看著他的側影,昏暗的燈光柔軟了他線條分明的五官。她一直都知道江慎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在婚禮上連化妝師都在盯著他看。可是她不知道,原來自己看他的時候也會有一瞬間的窒息。
他回過頭來,看見她,嘴角彎起一個優雅的笑容。
“你回來了?”
“嗯。”她走到餐桌旁邊。
小梅從廚房裏走出來,見到阮素雪,驚喜地說:“太太,您回來啦?我還怕您不回來吃晚餐呢!”
想必她又準備了不少食物吧?阮素雪對今天早晨的那一餐還心有餘悸。
“下次我會打個電話回來。”她竟然對小梅有點內疚。
“今天去了哪裏?”
江慎問著,眼睛卻沒有看著阮素雪,而是低頭看一份文件。
“去看看朋友。”
“嗯。”他點點頭,並不再問下去。
阮素雪了然地安靜,他們之間實在沒有太多話題可以說。
豐盛的晚餐端上桌麵,阮素雪定睛一看,清蒸魚,桂花雞,還有芙蓉蛋湯,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她詫異地看了一眼小梅,這新來的女孩很會猜測她的喜好。
晚餐照樣在沉默中進行,隻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瞥了一眼餐桌那頭的人,江慎也在很安靜地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