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周五,陰,江農大。謝靈平靜地坐在教室,目光呆滯地望著黑板,她並沒有心思聽講。今夜是平安夜,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情侶們會在這一晚相聚,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吃蘋果。不過,這些對於她來說,似乎是一種難得的奢侈。她的男友梁秋,是一個太傳統的人,他不懂這些情調。盡管她曾多次有意無意地批評了他,但他顯然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是多麼渴望一個浪漫的平安夜。哪個女孩,會願意在別人成雙成對欣賞焰火的時候,一個人孤獨地悶對電腦發呆,更何況這個女孩還是有男朋友的。
他不懂,他不懂。他昨天打電話來說,今天下午有課,來不了了。謝靈的心裏有很多的埋怨,但是她不說。
她的心完全都是亂的,她無法平靜。她幻想,過一會,梁秋就會發了短信或者打來電話,然後神奇地出現在她的麵前。盡管過了一會又是一會,手機依然是靜悄悄的。她的心痛了,真的好痛,跟刀紮一樣痛。心痛之後,便是一股想哭的衝動,眼淚頃刻間噴湧而出。她垂下頭,抽出紙巾擦幹淚水,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在眼淚的催化下,她更加覺得自己多麼可憐無助。她於是又開始回憶,回憶她和梁秋的點點滴滴。從高二認識時的羞澀到第一次被他氣哭的傷心,從事事回避到向他吐露煩惱,從他第一表白到在鳳凰的那深情一吻……那些畫麵仍舊清晰可辨,清晰到謝靈能感受到他的快樂,他的悲傷,他的憤怒,他的傍徨。
“他是愛我的”,謝靈記憶裏的一切都可以作出這樣的肯定。“他隻是有課,上課當然重要些,難道我自私到逼他去逃課?我不能!”謝靈這麼想,“他說過明天會來,就一定會來,隻要他人來,哪一天都是一樣的。”
這麼想來,確實沒什麼好埋怨的。剛剛的沮喪一掃而光,謝靈晃了晃腦袋,又壓了壓兩邊的太陽穴,打起精神頭來,繼續聽課。梁秋說過,她考研他就考研,基於這一點她也得好好學習。她心裏並不真的願意去考研,但是如果梁秋為了她而放棄考研,又覺得十分對不起他。她從不想成為別人的拖累,更加不能是梁秋的拖累。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難熬的一天終於可以愉快地收場。同學們歡呼雀躍,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可謝靈卻不怎麼高興,她慢吞吞地落在最後,不慌不忙地收拾書包。老實說,她並不太想下課,她怕自己難以抵抗安靜的孤單。並且,梁秋還是沒來,美好的想象終究是落空了,她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失望。
這時,她的手機震響了。她心頭熄滅的希望之火又重新複燃,趕緊拿出手機,看都沒看就果斷按了接通鍵。
“喂!”謝靈急切地先打招呼。
“喂,謝靈啊,平安夜快樂啊!”可這不是梁秋的聲音。
“你是?”
“我是雷子立啊,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哦,快樂快樂,你也快樂,你有什麼事嗎?”謝靈有點不耐煩了。
“我有禮物送你啊,我已經在你們學校門口下了,你來接我嗎?”
“對不起,我不要。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多回了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要再浪費你的時間和金錢了。”
“你不來接我也沒關係,我認識你們學校的路,我已經來過好幾回了。我還知道你們宿舍在哪,我馬上就過來了。”想不到,說這麼明白了,他還是不明白。你說他臉皮厚也好,癡情也罷,他真的就這樣來了,任你怎麼驅趕都不回頭。
謝靈直接掛了電話,一把把手機扔到了床上。
這個雷子立,本是謝靈複讀班的同學,也是個心地非常好的人。兩年前,謝靈還在複讀。那段日子有多辛苦,壓力有多大,她一直都憋在心裏。她不能跟父母講,又找不到要好的同學傾訴,而梁秋遠在江城。偶然有機會給梁秋打電話,可是他的號碼早已換掉,打不通。那時的她,差點就被逼的瘋掉。而這時候,這個雷子立出現了。他和梁秋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他一樣成績優異,一樣熱情善良,一樣能讓她有種天然的親近感。但他又和梁秋不一樣。他是班上能稱之為很帥的少數男生之一,外貌上,他比梁秋要稍強。盡管謝靈並不把這一點作為比較男生的標準,但這卻是他不可隱晦的優勢。還有,可能是頗具“女人緣”的緣故,他對女孩心思的揣摩要比梁秋細致。當然,那會謝靈對他並無好感,那會她都還沒對梁秋動心呢。
可是,慢慢的,謝靈發現,雷子立除去表麵的虛華,內裏也具有一顆善良的心。他對女生親近而不輕佻,樂於助人不分男女。班上很多人都跟他要好,他對謝靈也不故意偏私。後來,他們做了同桌,並且一做就是一整年。久而久之,謝靈對他更加信任,視之為繼梁秋之後,她可以傾訴心腸的第二個男生。雷子立在她最最困難的那一年裏頭,精神上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學習上也給了她莫大的幫助。謝靈最終能考上江農大,他的功勞不可謂不大,他的作用無可替代。
不過,謝靈真的對他沒有那層意思,但卻還是免不了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和無窮無盡的煩惱。複讀時,就因兩人走的過密被同學傳緋聞。後來,又因他送謝靈回家被謝媽媽撞見,引起了謝家人的警惕。再後來到了大學,他多次主動要來江農大玩。更有甚者,他也向謝靈表白。那時因為剛好在梁秋表白之後,所以令她遲疑了很久,最終才選擇了梁秋。雖然被謝靈明確的拒絕和警告,他仍是那麼執著。梁秋和謝靈在鳳凰玩的時候,那個發短信給謝靈的男生,也正是他。雷子立是一個好人,是個癡情的帥小夥,謝靈不喜歡他但也並不討厭他。她隻是盡可能地躲著,不想讓任何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