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低著頭緩緩離開，背影如同秋水，很寒冷，很孤寂，很單調，影子越來越小，老者抬了抬頭，滄桑的眸子裏火焰逐漸褪去，淋濕的白發不住的顫抖，風輕輕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
老者身子微微向前傾斜，略表歉意。
蘇青麵掛微笑，恭敬還禮。
伏羲看了一眼老者，轉即麵向蘇青微微一笑地說道：“這是梁閣老，剛剛多有得罪。”
“我知道。他有病。”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地聽不出一絲雜亂。
老婦人從屋內走出來，手中的一瓢水清澈，倒映出天的影子，她仿佛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頭都沒抬，手掌摸著粗糙的菩提樹幹，一瓢水緩緩地沿著缺口淌下，樹的四周都潤濕了。
動作很慢，很緩，很柔，很輕。
如春雨綿綿的愛顧。
她轉過頭，毫不在意地睥了一眼，說道：“先進來吧。”
蘇青被伏灼推進了屋子，伏羲一人緊隨其後，其他人都留在了馬車上。
大廳正對著菩提樹，樹葉吹動，透過門就可以看見。掛在牆中央的是一幅白卷，卷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擺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幾張椅子。
兩個瓷碗靜靜地在桌上，很普通，街市上就能買到，在裏麵盛上了菜葉粥，在碗上搭著兩根筷子。
菜葉粥味道清淡，很像山上的味道，對於蘇青倒是很合胃口，他吃完放下筷子，看著慢慢吞吞咀嚼的伏羲，一旁他的眉梢上了幾分苦澀，想必吃不慣清淡的午膳。
蘇青靜靜地看著他，斜射的光弧，映出一片白芒，噙在嘴角的微笑，臉龐顯得格外清俊。
伏羲捧著碗喝完粥，拿出一塊幹淨的布帕揩了揩嘴角的餘漬，抬起頭便碰上蘇青的眼睛，那麼明淨，那麼慌亂。
他伸出手，在蘇青的呆愣的神態揮了揮，說道：“你看我做什麼？”
蘇青回過神，微微衝他一笑。
老婦人從外麵帶著一捆木材放到屋內，伏羲連忙幫忙取下，親切地說道“奶奶，父親這些年來不了，托我向您老人家問好。”
老婦人沒有說話，麻利地將木柴解下來，不溫不怒，說道：“明年就不要來了。”隨即看了一眼蘇青，眸子裏複雜的情緒交加。
“奶奶生氣了嗎？“伏羲疑惑地問道。
老婦人搖了搖頭。
伏羲在桌上畫了個圈圈，不解地看著他們。
蘇青感到局促不安，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像平靜的水麵被落葉打破，泛起一陣陣水紋。
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地沒有一絲嘈雜，老婦人的影子背著門越離越遠，屋內的氣氛徐徐有些枯燥，蘇青抓起一軸書卷，在屋簷的光亮處，捧著凝眸細細品讀。
趴在桌子上的伏羲，頓然百感無聊，手指若有若無地在上麵畫些什麼，呆愣地眼神盯著牆麵愣地出神。
冬至尚早，清風微涼，這裏是南方的邊境，悠悠的時間一晃而過，午後的三時辰，日輪漸漸下落，彩霞在天際別樣的絢麗，偶爾間夕陽下響徹著雲鶴的鳴唳，在沙沙聲的林梢上掠影而過。